然後腰間搭來了一隻手,使二人僅有的間隙也消失了。
郁安的視線自氤氲着血色的池水上移,落到了薛無折蒼白如紙的臉上。
對方眼簾半掀,那雙丹鳳眼眸輪廓雅緻,如含墨曜。
郁安心頭一松,“……你醒了?”
薛無折按着郁安的腰,從他被水打濕的鬓發看到那漂亮剔透的眼睛。
“嗯。”
意識到懷中人身體在微微打顫,薛無折眉頭一動,緩聲道:“傷疼?”
此行郁安與玄光宗人正面交鋒的的機會不多,沒受多少皮外傷,頻繁調取靈力後經脈寸寸發疼,隻怕又牽引舊傷。
丹田空空,隻能靠吞星珠,可外物所助不是長久之計,強行耗幹靈力也無異于自毀根基,這些不能同薛無折說。
于是郁安搖了搖頭,凝望着薛無折的眼睛,“你怎麼樣?”
薛無折反應平常:“無礙。”
如此說着,他的呼吸卻沉了幾分,劍眉不甚明顯地皺着,分明是在佯裝無事地忍痛。
郁安看清此人要強的秉性,稍微動了一下,想從對方懷裡出來給對方減負。
但薛無折一貫不懂看人眼色,郁安将一動作就掌心一壓,将他牢牢按回身上。
池水震蕩,腰腹相貼。
薛無折将郁安的腰臀上托,缱绻低緩地問道:“師尊要去哪?”
水溫冰冷,眼前人是唯一的熱源。
俯視着那雙黑得幾乎顯得陰郁的眼眸,郁安歎了口氣。
“都傷成這樣了,薛無折,你老實些。”
他擡手拭去薛無折面頰的池水,視線下落,看到對方被血染紅的右肩。
“我看看你的傷。”聲音冷淡,卻放得很低。
池水溫養經脈,吞星珠重新積攢起靈氣,談話的片刻裡,郁安恢複了一點體力。
而提出這個要求也不是突發奇想,因為薛無折的情況确實不容樂觀。
除去半身破敝的衣物後,入目是外翻泛白的血肉,原本流暢的胸膛布滿了大小傷痕,被重錘掃過的腰腹青紫一片。
右側由肩到腕皆是劍氣灼燒的痕迹,色澤發黑,即使身處靈池仍在不住冒血。
郁安盯着那些傷口的時間太長,薛無折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緒,左手刮了一下他低垂的睫毛。
“吓到了?”
郁安并不回話,看着那些血肉在靈池水的療愈下緩緩愈合,像是察覺到什麼,又将薛無折側過身,然後就看到了一道幾乎貫穿脊背的巨大劍傷。
睫羽顫了一下,他将手探去對方最嚴重的傷處。
還沒來得及釋放靈力,郁安就被反攥手腕,而後視野飛速轉換,被反身鉗制在冰冷的湖水中。
脊背緊貼心跳,屬于另一人的吐息鋪灑耳側。
“我喜歡師尊記挂我,”青年胸膛起伏,話語裡一貫的笑意在漸漸消散,“但若是為此損害自身,就得不償失了。”
外傷在靈池催動下急速愈合,薛無折按捺着如蟻蝕骨般的疼痛,正漫不經心摩挲着郁安被壓到後腰上的手腕,忽然聽見對方用一種異常沙啞的聲音開口——
“薛無折……”
腔調古怪,尾音輕顫。
是微不可察的哭腔。
薛無折動作一頓,下意識松開了郁安的手,連帶着緊貼對方的胸膛也移開了。
重獲自由,郁安沒有立即轉身,松散的墨發垂在水中,宛若流淌的絲綢。
薛無折看着他清瘦的背影,竟一時不敢妄動。
沒給他太多思考的時間,郁安很快轉身回來,眼神深沉,如同翻湧的潮水。
染上血色的靈池水已經自行淨化,他目光直直落在薛無折臉上,堪稱細緻地注視着對方。
薛無折立在水中随他看,視線停在他淡紅的眼尾上,“師尊……”
僅僅喊出一聲稱呼,郁安已經捧着他的臉貼了上來。
少有的主動令薛無折愣了一下,回過神來本能地想加深這個吻。
可柔軟的唇瓣很快移開。
郁安目光低垂,撫摸着薛無折的側臉,用很輕的聲音說:“薛無折,我愛你。”
身體的外傷愈合得很快,但殘餘的劍氣還在體内肆無忌憚地沖蕩,不斷灼燒經脈的劍氣遠沒有郁安這一句話帶來的沖擊大。
薛無折喉間發澀:“你說什麼?”
雙手改為擁住對方的脖子,郁安貼過來吻了吻薛無折幹燥的唇。
唇齒相依,嘗到對方氣息中的血味。
下一刻,薛無折嘗到一點溫熱的苦澀。
是眼淚。
他攬在郁安腰身上的手一緊,立即追着那欲撤的唇舌,在對方的縱然下肆意橫行,享用溫軟嘗盡甘甜。
直到被咬了一下唇瓣,他才有所收斂,隻是眸中帶着一層無法掩飾的狂熱。
郁安将薛無折的反應看在眼底,默然不語,把他推到池邊一處漸緩的坡地。
薛無折撐身在光滑的石面上,郁安緊随而來,按着他療愈如初的肩膀,低下頭吻他。
打濕後的衣衫緊貼軀體,薛無折挑開那透明的衣物,摸上了他柔滑的側腰,一路從細膩的腰身摸到胸口。
郁安搭在薛無折身上的手臂一顫,主動坐上了他的腹部。
薛無折手上一重,逼得郁安洩出一聲淩亂的氣音。
但即使如此,郁安也沒如往常一般出聲制止,反而勾纏着他的舌尖,繼續加深了親吻。
薛無折撫過他的脊背,指腹點過每一根脊骨,察覺到對方呼吸亂得過分,撇開臉啞聲問道:“師尊想要幹什麼?”
郁安沒有回答,搭在他肩上的手不知何時已經滑向了帶着暗痕的心口處。
按着那處暗痕,郁安擡眼看向薛無折,開就喊他:“薛無折。”
薛無折啞聲應了。
郁安緩聲道:“薛無折,我是愛你的。”
那雙清淩的眼眸半垂下視時,眼簾柔緩的線條像是流動的雲潮,将淨澈的眸光襯得愈發溫柔。
被這樣柔和地注視着,任何人都很難說出反駁的話。
薛無折同樣也是沉默,手掌貼在對方瘦削的脊背上,滑過流暢的肩胛,像是捉住了一隻蒼白蝴蝶。
郁安低眸看清薛無折眸中的恍然,吻了一下他微微上揚的眼尾,腰身一動,更緊密地貼上了對方的身體。
薛無折呼吸一沉,手臂一動按住了郁安的腰。
瞥見了郁安半露在外的瓷白肩膀,薛無折擡眸重新看向郁安,情緒莫測。
這幅疑惑思索的模樣倒是難見。
郁安拇指刮過他平滑的面頰,輕聲解釋道:“靈池療愈雖有奇效,可調養經脈終究耗時太長。你受傷太重,境界大損,短時間内隻能治愈外傷,撐着内傷難以應付五大宗門的追擊。因為靈體的關系,我可以幫你快速恢複境界,這也是你曾說過的……”
薛無折突然打斷道:“你不是爐鼎,郁安。”
弄清楚郁安想用靈體幫他恢複修為的意圖後,薛無折原本回溫的面龐迅速蒼白,神色中的輕松盡數消散。
一瞬之間,那些水火不容的時刻裡,有意羞辱的戲谑言論再現腦海。
[你若想委身于人,必定受到炙手可熱的追捧]
[若想恢複修為,師尊可以做爐鼎,不僅輕松享樂還能境界大漲,何樂不為]
[師尊最後會有什麼下場呢?為人魚肉,敗壞仙門……]
所有高高在上的傲慢成為回擊的利劍,千百倍地回敬心海。
薛無折閉了閉眼,一字一頓地強調:“你不是爐鼎,你不是。”
“薛無折,你……”
“是我寡廉鮮恥言行無狀,不辨是非對你惡語相向,郁安,師尊,那些難聽的話你不要記得……”
薛無折臉色白得幾近透明,甚至病态地去捂郁安的耳朵,口中不住道:“是我當局者迷,是我鬼迷心竅,是我錯了……師尊,師尊,你不要記得,你不要……”
“薛無折,”郁安捉住薛無折的手,将他按進池水沖蕩的淺灘裡,“那些事已經過去了。如今的我們彼此相愛,有些事本就是情理之中。你受傷太重,我隻是想幫你。”
慢半拍從漫過口鼻的無盡恐慌裡抽離,薛無折眼神漸漸平靜,在郁安低頭過來吻他時,壓着對方的後頸延長了這個吻。
氣息交纏過後,薛無折壓着郁安的後頸沒松,又發狠地在那濕潤的唇上啃咬幾下,這才開口道:“你不是爐鼎,也不是我的師尊……”
“郁安,你是我心愛的人,是我生生世世的道侶。”
毫無保留的愛語混雜在清亮的水光裡,郁安擡手替薛無折擦去臉上的水漬,吻了吻他的鼻尖。
“嗯。”
溫熱的吻一路落到心口,郁安擡眸看了一眼薛無折的臉,看不出情緒深淺,便神色自如地在對方身上蹭了一下。
腰腹上的手一緊,池水漫過,将他本就松垮的衣衫沖開。
郁安不以為意,稍微擡起腰,去解對方的殘餘衣物。
動作受阻,他訝異般挑挑眉,“不是說是道侶嗎?”
鉗制很快消失,郁安眸中閃過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又獎勵般去吻薛無折的下颌。
薛無折被他慢條斯理磨蹭得額角微跳,手臂一緊,掐着他的腰就要壓過來。
郁安卻按着他的肩頭,搖頭制止道:“就這樣别動,一切交給我,你運轉靈力安心療傷。”
他認真的眼神不似作假,薛無折動作生生頓住,在又被郁安親了一下之後,即使身體緊繃燥熱,也都靠在緩坡上平複呼吸,看向郁安的眼睛又黑又沉。
一切觸碰都被無限延長,郁安主動的親昵本該很合薛無折心意,但此刻卻顯得格外磨人。
不管是稍顯生疏的取悅,還是大膽的展露,都叫薛無折呼吸更沉。
郁安剛開始還能從容不迫,除了動作笨拙些,在薛無折極具壓迫力的眼神下,還能一派正經。
追兵太多,他們已經成了衆矢之的,要提升境界快速破局隻有這個方法。
不是耽于享樂,是情勢所迫。
正事當頭,外界是源自不同宗派的大小追兵,此間卻是靈泉漸緩春色無邊。
郁安的鎮定神色很快維持不下去,眼中漾開一層水色,猶如越發迅疾的山色煙雨。
腹部滾燙,是彼此的靈力在運轉流動,郁安用混亂的思緒勉強拼湊出這個認知。
手臂撐着薛無折的肩膀,郁安漸漸無力,趴在對方身上輕輕喘息着。
薛無折吻了一下他的額頭,目光肆意地從他滲出薄汗的側臉看到那半張的绯紅唇瓣,再下落,是半入水中皙白泛紅的身軀。
薛無折的目光太直白,郁安心中緊張,又去吻他的唇。
知道這是要他轉移注意的意思,薛無折欣然受之,捏着郁安的下颌接了一個漫長的吻。
上下都受制于人,郁安喘不過氣,雙腿發顫,腰身微擡不再動作。
片刻的凝滞被薛無折捕捉。
他按着郁安的腰臀,憑着引導的姿态不容拒絕地下壓,而後立即堵住對方的雙唇,将那聲呻吟連同自己的喟歎都嚼碎在骨血中。
靈力運轉無休,流淌過全身經脈,郁安意識不清,覺得全身發燙,連池水的冰冷都感知不到了。
到最後,他雙腿發軟,幾乎是被薛無折帶着動作,分不清自己發出的是低吟還是喘息。
薛無折不知何時已經撐身而起将他擁住,郁安實在無暇顧及。
在第一場結束後,他腹部吞星珠飛速汲取靈力後帶來的灼熱還未退,眼神迷蒙之際又被薛無折抱進更深的靈池中,開始又一輪混亂的親近。
二人究竟厮混了多久,郁安沒有太多感知,隻知道經此一回,靈台清淨,耳聰目明,連身上的暗痕都淡了一個度。
枯竭的丹田重新充盈,幹澀的經脈也被盡數填補,譬如溪流成江,湖泊成海。
看來修真界雙修能增強實力的說法确非無稽之談,隻是要慎重一些,除卻忍受些酸軟之外,還要合理應對道侶的索要無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