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根骨入陣太過冒險,即使薛無折有千機髓和輝寒劍相護,也難保不會生出變數。
見到他順利踏出陣眼,郁安心底松了口氣,終于支撐不住昏了過去。
軀體的所有感知消散後,意識重歸黑暗,像是沉入了幽深的水底。
直到機械音打破此間沉寂,慢半拍喚回了郁安的聽覺。
[叮!警告!宿主生命體征過低!是否開啟軀體續航模式?]
[是否開啟軀體續航模式?]
[是否開啟軀體續航模式?]
[叮!宿主無應答,已自動默認選項,即将開啟軀體續航模式]
一切感官都像隔了層水霧,郁安雖有感知,卻無法回應。
他不懂系統所謂的續航模式是什麼,但機械音消散過後的不久,堵住感官的薄膜被掀開,外界的動向模糊地傳入心海。
沉重的身體似乎正泡在水中,胸前冰涼,後背卻是熾熱的,放在腰間的那隻手臂收得很緊,像是要将他融入骨血。
被熔煉的血肉飛速新生,帶來烈火灼燒般的痛感。
但很快就有源源不斷地靈力注入寒涼的軀體,瘋狂地修補着凝澀的經脈。
痛感消退後,有滾燙的液體砸在鎖骨上,身後緊貼的胸膛在微微顫抖。
郁安再次醒來,入眼是似曾相識的陳設。
他撐身坐起,裝潢簡單的閣樓内設映入眼簾,西側簾外竹葉如海,幾分明麗天光照入室内。
望着傾瀉的日光,郁安忽然生出恍如隔世之感。
取出吞星珠後,丹田沉重,經脈失去供給走向枯敗。
對于這具受過重傷的身體,熔煉陣法帶來的灼傷幾乎是緻命的。
瀕死感如繩扼喉,郁安清晰地記得身體失去控制後的冰冷無力。
意識不住下沉,在觸底之前,是系統喚醒了他,提出了什麼模式?
所以,這次确實是差點死了。
他低估了身體的虛弱程度,以為能趕在崩壞之外幫薛無折将事情解決。
郁安敲了系統,問它關于軀體的情況。
[宿主軀體趨于崩壞,啟用續航模式後可以維持短時穩定,确保任務完成進程]
這是對複活位面神的讓步,天道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容許這具軀體的崩毀程度被放得最慢。
短時穩定沒有具體時限,或許是十天半月,也可能是數月一年。
但修真界百年千年也不過一瞬,争取到的時間實在太短。
郁安低眸看着自己蒼白的掌心,被熔煉的外傷已經消失了。
筋骨齊全,連空洞的腹部被靈力重新填滿。
嗯?
怎麼還有靈力?
郁安心中訝然,正要仔細探查,閣樓的門忽然向外打開。
秋夏風動,竹海起浪,一道挺拔人影立在門前。
白衣逆光,側腰佩着一把皎皎長劍。
拉開門的一瞬間,那人像是察覺到異樣,目光直直落了過來。
見郁安坐在床上,正眼神清醒地望着自己的方向,他目光一凝,而後身形一動,頃刻間就出現在郁安面前。
郁安還沒來得及看清薛無折的表情,就見對方猛然俯身下來,将他緊緊擁住。
雙臂環抱腰身,那壓下來的寬闊胸膛劇烈起伏着,沖擊帶來的重量險些将郁安壓倒。
薛無折氣息紊亂,将手臂越收越緊,将還有間隙的擁抱不斷收攏。
有力的手掌剛開始按着那節細韌的腰,很快挪到清瘦的脊背,将距離一壓再壓。
直到所有的間隙填滿,彼此的心跳都能穿過皮肉被對方感知,薛無折仍不收手。
郁安聽見這人劇烈的心跳聲,微微一愣後選擇擡手回抱對方。
“薛無折?”
不斷收緊的擁抱止住,薛無折很久才給出其他反應。
青年稍微側過臉,挺立的鼻骨擦過郁安耳朵,連同溫熱的呼吸一起,激起對方不甚明顯的顫栗。
在郁安又一次喊他名字的時候,薛無折唇瓣微啟,語速很慢地開口:“郁、安。”
這兩個字被念得格外珍重,帶着綿密濃稠的情思。
相識至今,除了殒神迷境中言明心意那次,郁安還沒見過薛無折情緒外露成這樣。
那相貼的心髒跳得很快,是恐懼或是後怕,是被自己之前的狀态吓到了?
郁安拍了拍薛無折緊繃的脊背,安撫道:“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