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牧垚思索片刻，對江美心道：“我想先确認一下，我給她伴奏确實對她比分有幫助這件事。”

因為她擔心江美心隻是聽别的家長随口說了幾句，就信以為真了。

這時楊雨薇終于開了口，看着羅牧垚一臉不耐煩道：“讓你幫我伴個奏怎麼了？你小時候參加那麼多演出比賽不都是我媽陪你去的？就拉一首曲子而已，怎麼事兒這麼多？”

羅牧垚看着楊雨薇道：“我是小學六年級考的十級，已經三年沒怎麼拉過《梁祝》了，而且你的舞蹈不可能直接用原曲，肯定有調整，沒準還有新的段落要練習，還要跟你配合，還要去彩排，沒有你說的就拉一首曲子這麼簡單。”

楊雨薇立即道：“那又怎麼了？我讓你去你就得去。”

江美心制止道：“行了，楊雨薇你先别說話！”

江美心說着，還沖楊雨薇使眼色，讓她意識到餐桌上還坐着一個邬子兵。

楊雨薇氣得歪了歪嘴，但很快又換上一副笑臉，看着邬子兵道：“兵哥你來嘛！我們學校有好幾個節目呢，我跳民族舞，蘇靜澄跳芭蕾！”

聽到“蘇靜澄”的名字，羅牧垚忽然有點明白楊雨薇今天為什麼會回家吃飯了。她是帶着蘇靜澄的“好友任務”來的。

江美心這時轉移話題道：“牧牧你今晚上怎麼回家？林欣然跟你一起嗎？她要是不上晚自習，你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女孩子晚了别一個人走夜路。”

邬子兵這時放下碗筷，抽紙擦了擦嘴，沒吭聲。

但不像平常那樣吃完就走，這天邬子兵離開前，看了羅牧垚一眼。

羅牧垚感受到了這一束目光，但她并沒擡頭回應邬子兵的目光。

邬子兵走後不久，楊雨薇回了卧室，羅牧垚今天飯吃得很慢，餐桌上隻剩下她和姨媽江美心的時候，姨媽終于再次開了口。

“牧牧，你成績好，将來想上什麼大學就上什麼大學，随你挑的，但雨薇這孩子你也知道，姨媽希望你能幫幫她。這個比賽是省級的，如果能拿獎，不少學校高考能加分呢。但……但你來決定啊，姨媽肯定不會逼你，還是以你的學業為主。”

羅牧垚其實已經差不多想清楚了，聽了江美心的話後，她答：“我可以給楊雨薇伴奏，但我不會花太多時間排練和彩排，要根據我的安排來。”

江美心立刻高興道：“沒問題，沒問題！”

其實羅牧垚最終肯答應這個要求，就是因為楊雨薇的那句話——

“你小時候參加那麼多演出比賽不都是我媽陪你去的？”

羅牧垚不能做忘恩負義的人。是江美心跟她開的口，所以她不能拒絕。

*

第一次排練，羅牧垚跟楊雨薇約在了周五晚上，因為周五不上晚自習。

她中午吃完飯，就把琴背到了教室，直奔後門，打算把琴放到後門儲物櫃上頭。

邬子兵是在她前腳進的教室，羅牧垚将琴擺好，才從最後一排往前走回了座位。

下午第三節課自習課，羅牧垚直接背着琴去了學校的琴房。

她跟楊雨薇約定的排練時間是晚飯後，但她太久沒有練《梁祝》這首曲子了，不想晚上耽誤磨合的時間。但這一練，她就直接練過了晚飯。

羅牧垚跟楊雨薇原本約定是六點在琴房見面，但直到七點半，楊雨薇才姗姗來遲，而且還不是一個人來的。在琴房内聽到逐漸靠近的鈴铛聲，羅牧垚那一刻内心隻充滿了煩躁與厭惡。

但她扭頭看見，楊雨薇除了帶來蘇靜澄，來的人竟還有戚玉嬌。

她皺眉看着楊雨薇道：“你遲到了，我們隻剩下半個小時。”

楊雨薇卻沒搭理羅牧垚，而是對蘇靜澄谄媚道：“我說肯定把我妹給你約出來的吧，怎麼樣？”

蘇靜澄白了楊雨薇一眼，然後大搖大擺走到羅牧垚身前，看了一眼她手裡拿的琴，開口問道：“你什麼意思？”

羅牧垚被這個質問弄得莫名其妙，但她也不想在這上邊浪費時間，她轉身把琴先放進了琴盒，背身對楊雨薇道：“還有半小時，我八點前會回家，你練不練？”

楊雨薇道：“你急什麼呀？為什麼八點要回家？你可答應了我媽的，要幫我拉伴奏。”

羅牧垚聽到楊雨薇的态度，知道今晚一定練不成了，便開始松琴弓，擦琴身，打算收拾東西離開。

但蘇靜澄在她身後道：“羅牧垚我問你，為什麼要勾引邬子兵！你以為你是誰啊？”

緊接着，三個極其肮髒的字眼從蘇靜澄嘴裡吐了出來。

蘇靜澄身後，楊雨薇聽到這個詞，露出得意洋洋的笑，但是戚玉嬌明顯露出了不适的表情。

羅牧垚沒有去看蘇靜澄，一邊收東西一邊道：“我不會回答你的問題蘇靜澄，因為你的腦子裡，永遠都不會有我腦中的東西。”

蘇靜澄回道：“那當然，我怎麼會有你那些狐狸精招數，跟你那個在外頭當狐狸精的媽一樣。”

羅牧垚握緊拳，她知道蘇靜澄能說出這些話，一定是楊雨薇搬弄的是非。

羅牧垚預備去琴房另一頭拿自己的書包，可是她剛離開桌前，蘇靜澄竟在她身後把她的琴盒一把推到了地上。

她立即蹲下托住琴盒，還好她剛才就預感到了什麼，轉身夠快，也提前拉嚴了拉鍊，琴沒有掉出來，桌子不高，震蕩不算大。

這把琴是她媽媽專門找琴行給她定制的成人琴，背面畫了一隻鷹，也是她最心愛的一把琴。

她憤怒地擡眼瞪向蘇靜澄，看着那張志得意滿的惡心嘴臉，卻大腦空空，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就在這時，琴房門口響起了三聲敲門聲。

琴房内四個女生幾乎同時扭過頭去。

隻見邬子兵表情冷漠地站在門口，也不知站了多久。男生一隻胳膊擡在半空，叩門的手指上，還勾着一把鑰匙。

“邬子兵？你怎麼來了。”

第一個出聲的人，是戚玉嬌。她看見邬子兵先是欣喜，但很快意識到剛才發生的事并不體面，往琴房門口的位置又走了兩步，似乎在表态自己同蘇靜澄不是一夥的。

邬子兵隻回了戚玉嬌一個眼神，便看着羅牧垚道：“走嗎？”

這一次，不僅房間裡另外三個女生表現出了驚訝，就連羅牧垚都有些吃驚，因為她并沒跟邬子兵約定過什麼。

但她也能感覺到，蘇靜澄此刻的感受，一定不比剛才的她好多少。無論如何，她隻能感謝邬子兵的出現。

她背上琴盒，拎起書包，在另外三個女生或驚異或憎惡的目光注視下，走到琴房門口，跟邬子兵一起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