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間春意盎然,微風拂過,林間散發出草木的清香。
慕秉持和紀遇低頭在林間認真采藥。
她穿着素雅的衣裙,微風将她的裙擺吹得微微揚起。
慕秉持的目光像是被磁石吸引住了一般,時不時就飄向紀遇,看着她專注采藥的模樣,陽光灑落在她的發絲上,暈出一圈柔和的光暈。
他的心底突然湧起一股強烈的沖動,那一瞬間,他無比渴望能與她就這樣一輩子留在這片山林之中,在溪邊結一間簡陋的茅屋,每日伴着晨露而出,踏着晚霞而歸,做一對平凡而樸實的夫妻,守着彼此,度過歲歲年年 。
發現慕秉持在盯着她,紀遇皺了皺眉朝他看去,“愣着幹什麼?快挖藥啊。”
慕秉持輕聲“哦”了一聲,又挖了一株草藥放進藥簍。
“紀遇。”慕秉持忽然叫了一聲她的名字。
紀遇“嗯”了一聲,“怎麼了?”
“如果我們真的回不去二零二四年,永遠要留在漢朝,那你打算怎麼辦?”
紀遇突然笑了,“相信我,你不會想留在漢武帝時期。他的确是一個雄心勃勃的君主,開疆闊土,擊敗匈奴,有功績。但武帝時期,民不聊生,人口死了一半,耗光了他爸爸和爺爺留下來的家底,我們要是留在這,未必能過得好,你說不定要被抓壯丁,所以還是想辦法離開吧。”
慕秉持:“可有什麼辦法可以離開?現在聯系不上機遇号了。”
紀遇:“還沒到最後呢,這才幾天,先别想這麼多。更何況這裡有外星人,我們得把事情調查清楚,必須得先跟衛子夫交朋友,獲取她的信任。”
提到衛子夫,慕秉持笑了笑。
“曆史上記載,衛子夫是一個賢後,在漢武帝身邊四十九年,當皇後三十八年。像衛子夫時期這樣後宮相對平靜、少見惡性鬥争的情況,在曆史上都是罕見。可見她不僅賢德,而且還非常有手段。”
紀遇點頭:“是呀,可惜劉徹晚年昏庸,聽信奸臣,幾乎殺光衛氏全族,逼死衛子夫。劉徹身邊的女人沒幾個有好下場,不管是陳阿嬌、衛子夫,還是鈎弋夫人。”
慕秉持感慨道:“他的确殺伐決斷,有政治手段,可也非常殘暴。他在位期間,雖然擊敗匈奴,開辟絲綢之路,可他苛捐雜稅,窮兵黩武,任用酷吏,以至于民不聊生,并且獨尊儒術,限制思想和文化。他的偉大,是百姓的屍骨造就的,更何況他晚年昏庸,巫蠱之禍斬殺十數萬人,将妻兒趕盡殺絕。最後下了一個輪台罪己诏,就被後人贊揚。紀遇,為什麼人們容易站在統治者的角度看待問題,而不是百姓的角度?”
紀遇正在挖草藥的手停下,轉頭看向慕秉持,“曆史總是殘酷的,許多人認為君王成就偉大的事業,百姓的犧牲是必要的,是因為人們骨子裡有慕強心理,而且犧牲的不是他們,當然可以站着說話不腰疼。你讓他們來到秦皇漢武的時代生活試試,他們可能比誰都罵的兇。”
紀遇接着說:“不過劉徹現在還很年輕,正是雄心勃勃的時候,前期會重用人才,不問出身,是個有魄力的人。對我們來說,他們隻是古人,他們的好與壞,我們隻是作為看客,不要幹涉他們的曆史。”
“劉徹對衛子夫一見鐘情,至少我相信,他的這份愛,現在是純粹的,畢竟她隻是一個歌姬,沒有什麼能幫他的,你真的一點都沒有動容嗎?”慕秉持想從紀遇身上探究到,哪怕一絲絲的感情。
紀遇疑惑地看着慕秉持,“我為什麼要動容?曆史上那麼多凄美的愛情故事,如果我個個都動容,豈不是累死了。”
慕秉持的眉頭瞬間擰成了一個結,原本明亮的眼底像是被一層陰霾籠罩,滿是幽怨之色。
“紀遇,你難道沒有心嗎?”他的目光緊緊鎖住紀遇,像是想要從她的眼神裡找出一絲在意的痕迹 。
紀遇:“你說什麼?”
“你救尤瑪拉地區那些孩子的時候,我明明看到你有心,可為什麼現在,你有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難道對你來說,愛情是低級的東西,你不屑一顧嗎?”
紀遇也很奇怪,“我沒說愛情是很低級的東西。可現在不是磕cp的時候,我們得想辦法回二十一世紀。”
她對慕秉持三人有責任,她必須把他們帶回去。
慕秉持喉嚨像是被哽住,胸中忽然湧出一股憤怒,“我哪裡磕什麼cp,我隻是……”
他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心裡有些懊惱。
或許是他太在意紀遇了,所以就慌了、亂了。
“隻是什麼呀?快挖藥吧。劉徹和衛子夫對我們來說,是兩千多年前的白骨,他們的愛與恨,與我們無關。”
聽到紀遇語氣裡的冷漠,慕秉持胸中翻湧着的怒火越來越濃,“紀遇,我問你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你會愛上一個男人嗎?”
紀遇的手微微一頓,看着他,“你問這個幹什麼?”
“你回答我,你有愛情嗎?你懂什麼是愛情嗎?”
紀遇深吸了一口氣,有些無奈,“慕老闆,我們現在在兩千多年前的漢朝,應該想辦法是回去,而不是探讨愛情,你這麼幼稚的嗎?快挖藥吧,别跑偏了。”
聽到紀遇這不以為意的口氣,慕秉持終于忍無可忍,他放下手裡的小鐵鋤,忽然朝紀遇撲了過去。
慕秉持的動作太快,以至于紀遇來不及反應,等發現時,她已經被慕秉持按在地上。
刹那間,整個世界仿佛凝固,四周靜谧得可怕,唯有樹葉在微風中偶爾發出的沙沙聲。
寂靜之中,慕秉持急促的呼吸聲顯得格外清晰,一下又一下,那顆熾熱的心在急切地跳動,每一聲都像是要沖破胸膛 。
紀遇眉頭一緊,“你幹什麼呀?”
“嫌我幼稚,當初幹嘛還來找我?紀遇,也許你年齡比我大,但我不是小孩子。”
他是一個有尊嚴的成年男人,尤其是在他喜歡的女人面前,他不能容忍她認為他幼稚。
紀遇一臉迷惑地看着他,“我沒說你是小孩子,我隻是覺得你的重心跑偏了,現在不是讨論劉徹和衛子夫的愛情,他們不關你的事,你……唔……”
慕秉持突然低下頭,在她還沒說完時,吻住了她的唇。
紀遇瞪大了眼睛,整個人僵住了。
唇上的觸感溫熱而柔軟,帶着他特有的氣息,令她一時竟忘了掙紮。
這個吻帶着些許憤怒和難以言語的情感。
片刻後,慕秉持松開她,呼吸急促。
忽然,啪的一聲傳來,慕秉持的臉狠狠地挨了她一巴掌。
這一巴掌扇上來的時候,紀遇的臉上沒有多餘的憤怒和不滿,而是非常平靜。
就像曾經在他家的後院,他告訴紀遇,隻要有人吻她,她就扇他巴掌。
而且,他還讓紀遇在他身上做實驗。
現在紀遇這麼做了,按照他的要求,隻要有人親她,她就扇他巴掌,哪怕是他。
慕秉持低笑了一聲,目光灼熱又專注:“沒錯,打我。”
說着,他再次低頭吻住了她。
紀遇擡手又是一巴掌,慕秉持的臉被打得偏向一邊,可他卻毫不在意,低聲笑道:“打得這麼輕,舍不得下手嗎?”
他的笑容中帶着幾分自嘲,又有幾分不顧一切的瘋狂,仿佛在這一刻,他已将所有的理智都抛諸腦後。
“慕秉持,你到底幹嘛?你這是發·情了嗎!”
紀遇瞪着他,這時,慕秉持又湊了過來,再次吻住她。
是的,他發·情了。
“啪!”
這一巴掌比剛才更響亮。
慕秉持捂着臉,卻笑得愈發燦爛:“紀遇,我喜歡你打我。”
她能把他給扇醒,讓他不要抱着不切實際的幻想。
“行了,别鬧了。”紀遇推搡的肩膀,卻被她抓住了手腕,眼神裡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兩人僵持着,林間的微風拂過,帶着泥土和草木的清香,而紀遇的心跳聲卻亂作一團。
她用力甩開他的手,冷聲道:“采藥要緊,别再胡鬧。”
“紀遇。”慕秉持忽然捧住她的臉,低聲說道,“你會愛一個男人嗎?”
紀遇緊擰着眉頭,目光盯着他,眼底既是疑惑,但似乎也隐隐察覺什麼。
忽然,她一個翻身,輕而易舉地将慕秉持壓在身下,捧着他的臉親了上去。
慕秉持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到目瞪口呆,任由她這樣吻,直到紀遇在唇上又啃又咬之後,她終于松開了他,用力捧着他的臉:“夠了嗎?别鬧了,幹正事。”
說完,她從他身上抽離,拎起藥籃子離開。
慕秉持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氣,無力地躺在地上,目光呆滞地望着天空,腦海中不斷回放着剛剛的畫面,紀遇的氣息似乎還萦繞在他的唇邊。
他緩緩擡起手,手指輕輕撫上自己的嘴唇,仿佛還殘留着她的溫度,他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她居然主動吻他。
可是……更像是她在哄孩子,希望他不要再鬧了,堵住他的嘴。
到底怎麼樣,自己才能有勇氣說出那三個字?
或許,他沒有勇氣的原因,是因為他知道,她不會接受他。
她是紀遇,她來自未知的星河,她有着無限可能和力量。
而自己,隻是一個渺小的人類。
紀遇走了一段路,轉過頭發現慕秉持從地上頹廢起身,她将視線移開,嘴角抿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無奈地搖搖頭。
*
夕陽的餘晖灑滿山間,金紅的光芒透過茂密的樹葉投下斑駁的影子,晚風帶着山野獨有的草木清香,吹散了白日裡的燥熱。
衆人已經采完藥,下了山,在來時的路上集合,走在蜿蜒的路上。
慕雲霓挽着藥簍,臉上帶着一絲滿足的笑意,她走在隊伍的後面,輕聲哼着歌,腳步輕快。
“天快黑了,大家小心腳下。”走在前面的衛子夫回頭叮囑,目光不經意地掃過慕雲霓,似乎生怕她出什麼意外。
慕雲霓笑着回應:“放心吧,我注意着呢。”
突然,草叢間傳來一陣細微的沙沙聲。
衛子夫低頭一看,瞬間臉色一白,一條毒蛇正蜷縮在慕雲霓的腳邊,三角形的腦袋高高擡起。
“别動!”衛子夫立刻反應過來,一個箭步沖到她身邊,一把将她拽到身後。
那條蛇似乎被慕雲霓的驚叫聲刺激到了,吐着信子,迅速向她撲來。
“子夫!”劉徹見狀,果斷的拔出劍,可就在這時,衛子夫目光冷峻,一腳踢向那條蛇的七寸,将它踢飛到一旁的灌木叢中,随即掏出随身的匕首,擋在慕雲霓身前,警惕地盯着蛇消失的方向。
衆人對衛子夫果斷的動作,佩服的五體投地。
劉徹也是滿目柔光地看着她,在他眼中,子夫如一束沖破陰霾的光,直直地照進了他被權力和責任填滿的冰冷世界。
“子夫!”劉徹毫不猶豫地朝着她沖了過去 ,帶起一陣微風,伸出有力的雙臂,一把将衛子夫緊緊拉進懷裡,眼中滿是後怕與擔憂:“你這樣多危險,萬一被咬傷可如何是好!”
衛子夫的身子微微一僵,臉上迅速泛起一抹紅暈。
她下意識地想要掙脫,雙手輕輕抵在劉徹的胸膛上,低聲說道:“陛下,我沒事。這兒還有旁人呢。”
她的聲音輕柔婉轉,帶着幾分羞澀與嗔怪 ,然而語氣中卻透着一貫的沉穩。
此時,慕秉持趕到慕雲霓身旁,目光中滿是關切與擔憂,他将慕雲霓拉到身邊,“雲霓,你還好嗎?”
慕雲霓輕輕咬着下唇,臉色依舊有些蒼白如紙,身子還在微微顫抖。
她緩緩搖了搖頭,努力扯出一絲笑容,聲音帶着幾分後怕:“哥,我沒事,就是……剛剛真的太吓人了。”
慕秉持立刻說道:“你走在我前面吧。”
慕雲霓連連點頭,她回過神來,抓住衛子夫的手臂,聲音充滿激動,“你救了我!”
衛子夫看着她驚魂未定的模樣,語氣柔和:“别怕,那條蛇已經被趕走了。”
她掃了一眼慕雲霓腳邊的草叢,又叮囑道:“走路的時候一定要注意腳下,這山裡的蛇毒性很強,可不是鬧着玩的。”
慕雲霓點了點頭,眼圈微紅,聲音裡帶着幾分後怕和感激:“你好勇敢,不愧是……”
說到這,她頓了頓,她想說不愧是未來的皇後……
當皇後不稀奇,可作為一個身份低微的歌姬,卻能夠執掌後位三十八年,而且将後宮打理的井井有條,讓漢武帝這樣的男人都對她十分尊重,慕雲霓好奇衛子夫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女人,現在她終于感受到了。
衛子夫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沒事,剛剛隻是我運氣好。”
紀遇開口:“我們快走吧,公主還等着呢。”
這時,山風微涼,天色漸暗,山林間逐漸被朦胧的暮色籠罩,偶爾傳來幾聲鳥鳴,顯得格外靜谧。
“子夫,我牽着你。”劉徹不由分說地牽住了衛子夫的手,緊緊攥在手心裡,恨不得将她拉進懷裡抱着。
衛子夫耳根有些發燙,“陛下。”
朕要牽着你走,劉徹體現出了帝王的霸氣,聲音如洪鐘,不容抗拒。
衛子夫隻得順從,輕輕點了點頭,“那陛下也要小心些。”
“你總是這樣,在别人前面,你隻是個弱女子罷了,讓朕來保護你。”他的語氣裡透着一絲無奈和心疼,但被衛子夫淡然的目光堵了回去。
慕雲霓在一旁磕cp磕的都快要哭了。
她小聲的對身旁的紀遇、慕秉持和李求真說道:他們倆看起來好甜呀。”
慕秉持張了張嘴,似乎想跟妹妹說些什麼,可是在這不适合,于是便選擇沉默。
幾人重新啟程,劉徹自始至終牽着衛子夫的手,眼神中是毫不掩飾的情愫。
可衛子夫始終與他保持着若即若離的距離,疏離而冷靜。
慕雲霓則緊跟在衛子夫身邊,時不時投去感激的目光,心中對她的敬佩更添了幾分。
暮色中,山路上的一行人,背影被夕陽拉得悠長。
遠處的山巒籠罩在晚霞的映襯下,顯得安靜而壯美。
紀遇走在劉徹和衛子夫的身後,目光落在他們緊緊相扣的那雙手上。
想到衛子夫幾十年後悲慘的結局,她心中一陣唏噓。
不過,慕秉持說的也沒錯,至少現在,劉徹是愛衛子夫的,這種愛很純粹,沒有任何利益夾雜。
即便是殘暴冷血如漢武帝,也至少有過真情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