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明月、明霜自小長在邬家那樣的富貴之家,看到小院的瞬間,也不禁眼前一亮。
“好漂亮的房子!”
“環境也不錯。”
“是啊,瞧着好惬意。”
兩丫頭說話間注意到杜伯承的目光也一直望着小院的方向,面上神情是那種溫情款款的樣子。
怕他對此地生出留戀之意,忙又改口。
“不過還是沒有咱們在南州城的家好。”
“沒錯!比起咱們的臨水閣,差得遠了。”
這個地方沒有人知道,連與杜伯承形影不離的華章都不知。
這是杜伯承為自己準備的家,也是這孤單世界裡,唯一能讓他有一絲絲歸屬感的地方。就算當初籌錢買有一茶樓時,也沒有想過要把它賣掉。
現在他很想去裡面獨自待一會兒,但還不是時候。
最起碼在店鋪開業前,這個獨屬于自己的秘密基地,不能被其他人知道。尤其是邬夜。
杜伯承最後看了眼自己的小院子,轉道回迎賓樓。剛要進門,忽有一個小乞丐橫沖直撞朝他跑來,未到眼前,就被攔下。
小乞丐踮起腳沖杜伯承揮手:“恩人!是我呀!我和爺爺從社廟回來啦!智慧大師還讓我帶了東西給你!”
杜伯承認出他是誰,接過小乞丐手裡的東西一看,是包清火名目的菊花茶。問他:“智慧還好嗎?”
“嗯,可好了,每天喝酒吃肉,呼噜打的震天響。”
小乞丐說完,朝着遠遠站在一旁的老乞丐招手:“爺爺!你快來!就是他讓智慧大師救了你!”
老乞丐顫顫巍巍走過來,二話不說就要給杜伯承磕頭謝恩。
杜伯承真是服了他們這些動不動就要下跪的古代人,親手扶起他道:“老人家不必如此,真是折煞了我。”
“恩人的大恩大德,老頭子我沒齒難忘,以後恩人有什麼需要,我和孫子下油鍋上刀山,一定沒二話。”
老乞丐一把年紀,又是這個境遇,杜伯承不僅不會指望他什麼,知道爺孫倆沒地去,還把鎮外的瀑布山頭地址告訴了他們。
“你們先去山上的破廟落腳,過幾天等我騰開手,咳咳~再統一安置。”
這可讓爺孫倆又是激動,又是感激,忙忙的又要給杜伯承跪下磕頭。
這麼鬧哄間,胡老八急急忙忙趕過來,隔着老遠就開始喊:“哎呀杜老弟!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杜伯承蹙眉:“怎麼了?慢慢說。”
胡老八閉眼喘着氣。
和他一道的張大海粗聲道:“我和胡大哥本想去和那群船工好好商量,結果他們吃定咱了!把船費漲到二兩銀子了!東家,這可怎麼辦呀?”
這本就是題中應有之意。
杜伯承也沒什麼好驚訝憤慨的,正當街商量着對策,老乞丐忽然插話道:“恩人,你是不是需要船呀?我可以造,四五個月就能成。”
張大海哎呦一聲:“我的老人家!等您老造好,黃花菜都涼了。”
老乞丐碰了個軟釘子,張張唇不敢作聲了。
杜伯承知道他從前是漁民,本着死馬當活馬醫的想法,把自己這邊的情況和他詳細說了,本以為是白費口舌,不想老乞丐聽了後,當即容光煥發,陽光下的每一根白發都散發出自信的光芒。
“恩人,這完全是小事一樁。咱做個竹筏,半夜裡載着貨順流而下,沒人發覺的。”
張大海又駁他:“老人家,一看你就是個外行。這夜裡風急,水比風更急。人家小船都怕翻,你一個小竹筏怎麼可能嘛,不翻也得散。”
老乞丐一下就不依了,瞪圓了兩隻渾濁的眼睛道:“我老頭子從小在海上為生,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你不要看我是個乞丐就小瞧我,我老頭子撐的筏子,從來就沒翻過也沒散過!不信你問我孫子!”
小乞丐立馬作證,很驕傲的說:“我爺爺說的沒錯!連朝廷造船,也雇我爺爺去做工呢!村裡人做筏子,也全都找我爺爺!”
杜伯承其實也對這個法子沒信心,抱着姑且一試的心态,當即帶老乞丐去了鎮外瀑布山頭的破廟裡,和收留來的一大群老弱病殘,在自己的山上就地取材,連夜做了個足夠運載五百來斤的大竹筏出來。
時值半夜,萬籁俱寂,連守城門的士兵都在呼呼打着酣。
一群人擡着竹筏從山上摸黑下來,齊力推至河中,待裝好石塊,由老乞丐撐筏,明月随行保護,在衆人的目送中,一老一少逆風遠去。
成敗在此一舉。
杜伯承望着夜色裡滾滾而流的長河水,盤算着在瀑布山頭建水車磨坊,利用水力轉換成機械力建造豆腐坊的事。
到時不僅不用再遠距離運輸,各方面的成本也能省下很多不說,生産力也會大大提高。
還有就是,一定要組個自己的船隊……
杜柏承正想的出神,明霜忽低聲道:“姑爺,主子來了。”
這大半夜的……
杜伯承蹙眉:“哪呢?”
“我帶姑爺去……”
杜伯承交代張大海看好睡在草叢裡的華章,和明霜避開衆人穿進林子,七拐八拐走了不多時,便看到熟悉的紅木馬車,停在一片茂密的竹林深處。
隐約可見車廂裡的微弱燭光,照映出一個朦胧剪影。
杜柏承登上馬車一掀簾子,撲面而來一股沁人心脾的茶香。
他坐下剛要端杯,腕子就被一握。
杜柏承偏過頭。
看邬夜靠過來問:“就光看到茶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