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聲“吱呀”,陳舊的木門被輕輕打開,一個面色憔悴的中年婦女出現在門口。
女人身形單薄,兩鬓灰白,臉上殘留有淚痕,雙眼凹陷紅腫,眉宇之間似是有化不開的憂愁,明明不過四十來歲,此刻卻像是步入花甲之年的羸弱老人。
她掃視一眼門外的人,側身背對牆壁,讓出門口的通道:“進來說吧,外面冷。”
話音剛落,一陣陰風極其配合地掃過,為衆人送上一股寒意。岑雪條件反射瑟縮了一下,旋即轉頭向身後望去,并未發現鬼的身影,但她總覺得這裡的天比别處暗些,就像是被一層薄薄的黑霧籠罩。
她回過頭想将自己的發現告訴二号,但二号早就鑽進屋,找地方洗手去。不等她再多想些什麼,便被身後的人推搡着進入屋内。
屋裡燈光昏暗,狹小的空間裡堆放不少雜物,圍繞着方木桌擺放的四張長木椅,似乎是僅有的能落坐的地方。
女人關上門,走進一間小屋,搬出幾把破舊的凳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招呼他們坐下後,又跑進廚房,端出一碟橘子:“家裡條件不好,還請見諒。”
“沒事。”顔秉茜說,“倒是我們突然來訪,如有冒昧之處,還請見諒。”
“沒有沒有。”本是一句客氣話,女人卻突然激動起來,“你們能來,我很開心。”她說着說着,又流下眼淚。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知道她是想起了那死去的女兒,所以沒有一個人去問她既然開心又為什麼要哭。
更有一個女孩貼心地為其遞上一張紙巾。
女人哽咽着說:“抱歉啊。”她捂住嘴,好一會兒才繼續說道,“我女兒雖然蠻橫了些,但從未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怎麼就突然死了。”
岑雪:“她是怎麼死的?”
女人擡起頭,眼裡滿是驚恐:“是失血過多。”
“失血過多?”見過屍體的六名玩家幾乎是同時開口。
兩具屍體上都沒有任何傷口,怎麼可能會失血過多而死。難道死人也有愈合能力?
要是放在現實世界,這必然是不可能的,但現在是在幸福小鎮,一切不合理都是有可能的。
岑雪問道:“她死的時候身上有傷口嗎?”
“沒有。”女人搖着頭,“我發現小雯的時候,她就像是睡着了一樣,安靜地躺在地上。”女人猛吸一下鼻涕,哭着說,“明明前一天還活蹦亂跳的,怎麼突然就,就……”剩下的話被啜泣聲取代。
眼見着女人陷入悲傷中,想問的話卡在喉嚨裡,怎麼也問不出來。岑雪輕歎一聲,又一次背棄“他們隻是npc,做個冷漠無情的玩家,抓緊時間完成任務才是上上策”的通關準則。
她朝其他準備開口詢問的玩家搖了搖頭,示意他們等女人緩過來後再繼續問。
就這樣,十四個人坐在椅子上,默默地等待女人宣洩完心中的痛苦。
良久後,女人止住哭泣,在他們的陪伴下,終于接受了女兒離世的事實,她異常平靜道:“我一個人在的時候總愛胡思亂想,想着小雯死的時候是不是很痛苦,想着她死後會去哪,會不會受欺負。我隻有她,她不在了,我也活不下去了。”
意識到女人有自殺的念頭,顔秉茜趕忙開口道:“這世界上沒有誰離了誰就活不下去,你女兒也不希望你那樣。”
女人隻怔怔地看着她,神色平淡。
“别難過,爸爸媽媽隻是掙脫了時間的束縛,我們會化成風,化成雨,化成世間萬物,陪伴在你左右,所以啊,一定要好好活着給爸爸媽媽看。”岑雪突然來這麼一句,吓得其他人以為她是被髒東西附身了。
洗幹淨手的二号握住岑雪的左手,一臉擔憂地看着她:“你怎麼了?”
“沒什麼。”岑雪苦笑一聲,擡眼看向女人,“這是我父母臨終前說的,我想這或許也是你女兒未來得及告訴你的。”她一字一句地說,“她就在你身邊看着,你感受到了嗎?”
不知是小雯真的化成世間萬物陪伴在女人身旁,還是巧合,竟正好有一縷微弱的風不知從何處吹來,拂起女人兩鬓的頭發。
“是小雯,她就在我身邊。”女人笑起來,喜悅的淚水從眼角流出,她伸手細細感受着女兒化成的風。
風停了,女人放下手:“謝謝你們。”她有些愧疚地說,“我活了四十多年,還不如你們這群孩子活的通透。”她語氣堅定道,“我會好好活着,不讓小雯失望。也請大師們,一定要找到殺害小雯的兇手。”
“會的,這是我們來這裡的目的。”岑雪壓下心中的悲傷,恢複常色,“能帶我們去看看你發現小雯的地方嗎?”
“可以。”女人起身,領着願意查看死亡現場的人走上狹窄的樓梯,來到二樓。
二樓的構造極其簡單,隻有兩間相對的房間。顯然是兩母女一人一間。
他們來到右手邊的房間前。
女人手握着門把手,深吸一口氣,做好心理建設後,才轉動把手,推開門。
畫在地面上的暗紅色圖紋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岑雪覺得它有些眼熟,便盯着看了許久,以至于二号在一旁叫了她好幾聲都沒聽見。
二号輕拍一下她的肩膀,又試探性地喚了一聲:“小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