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之際,岑雪緩緩睜開眼,前傾着身子靠近二号,确認眼前人狀态還算不錯後,起身,輕手輕腳離開房間,來到先前唐宜禾住的屋子前。早些時候她就想來這裡确定一件事,奈何一直不得空。正巧昨日忙至深夜,又被某人擾得睡意全無,索性就閉目養神坐到天亮,好趕緊将這事辦了。
岑雪低頭盯着門上閉合的鎖,苦惱片刻後,決定另尋他徑——窗戶似乎就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但很快,她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前天和唐宜禾離開時,窗戶正是她親手按下鎖扣的。不過,她還是來到窗前,抱着也許會有奇迹發生的心理嘗試性地推動了幾下。
“大師,你這是在做什麼?”身後響起的略微有些熟悉的女聲吓得岑雪猛地收回手,像是個做了壞事被大人抓包的孩子般雙手局促不安地握在一起,支支吾吾道:“呃……我睡不着,就出來走走,順便,順便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線索。管家姐姐也睡不着嗎?”
“噗,這個稱呼還是第一次聽。”管家開心地笑出聲來,對岑雪那是越看越喜歡,“小姑娘嘴真甜。”她從兜裡拿出一把鑰匙,大步走到門前,邊開鎖邊說道,“我是來給你開門的。”
“你知道我想來這裡?”岑雪心存戒備地盯着面容和善的管家,前天的那場火過後,她從未同任何人表明過她想再次來唐宜禾的房間,包括二号。可眼前這位隻在衆人面前出現過一次的管家是怎麼知道的?
“我不知道,但有人知道。”管家已經開了鎖,推開門,對岑雪擺了個請的手勢,“門開好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等等,那個人是誰?”岑雪可不認為死亡率超高的遊戲會莫名出現好心幫助玩家的角色,畢竟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是她。”管家含糊不清地回答了岑雪的問題,在岑雪愈發冷冽的目光注視下,她微微一笑,輕聲說道,“她說,你會如願的。”
管家就像是遊戲中常見的帶着任務而來的NPC,完成設定任務後,便不再駐足于此,匆匆離開,留下岑雪一人在原地茫然無措。
“我會……如願。”岑雪自言自語着,“她是誰?我的願又是什麼?”
小鎮的風大多時候不大,但總是帶着絲絲寒意,叫人全身寒毛直起,頭腦瞬間清醒。這不,适時吹來的一陣微風,打斷了岑雪的喃喃自語,将她拉回眼前的問題——門已開,進或不進。
岑雪站在門外,往屋内看去,一眼便注意到靠近門的牆面上挂着東西,大概率就是本該存在的寫有“驅邪避祟”的字畫。
如此看來,唐宜禾的話不可盡信,不論是女鬼的長相,還是小萍的死亡過程,皆有可能是她為誘導他們做出錯誤判斷而編造的謊言。那那晚二号所看到的燒焦人,極有可能才是女鬼的真面目。而小鎮近些年含着怨氣慘死在火災中的,唯有楊星依,加之唐宜禾自述的年少時遭一女生霸淩的經曆與李熙然霸淩楊星依的相差無幾,岑雪猜測,楊星依大概率就是女鬼,為逃脫嫌疑或者擾亂她們思緒而故意整了昨日那一出好戲。至于她為何要唐宜禾借機讓鎮長意識到是她回來索命了,岑雪想不明白,總不能是為了增加遊戲大Boss的角色複雜度。
岑雪正準備就這樣離開,突然想到了什麼,左腳當下便脫離大腦控制,踏入房内。一陣寒氣瞬間自屋内深處襲來,驚得岑雪心頭一顫,不由想起昨日在停放棺柩處發生的事。
她擡眼再次朝大半部分隐沒在黑暗中的房間望去,突然覺得這屋裡藏着許多害人的鬼,它們似乎都躲在暗處,就等着她進去,好将她剝皮拆骨。
要不找個人一起……算了,若是有意外發生,還是獨自面對比較好。
岑雪一咬牙,狠下心來将右腿也一并邁入,又快步往裡頭走了會。門并沒有自動關上,屋裡也沒有鬼在等待獵物落入陷阱,隻有自己吓自己的岑雪。
岑雪被自己的胡思亂想笑到了,這屋裡有“驅邪避祟”的字畫,能出什麼事。
這間房間的構造和她們的房間一樣,因此她輕易地找到了開關,打開了不算明亮的燈。
環顧四周确定沒有鬼怪之類的存在後,岑雪目标明确地走向一個角落——當時唐宜禾無論做完什麼事都要回去的角落。
如她所想,角落藏有秘密。在塗漆的木制地闆上有一行鬼畫符似的、帶有幹涸血迹的英文,就像是誰用指甲一點一點地摳出來一般,若不是岑雪蹲下來細看,根本無法發現。
“She killed me and P,她殺了我和P……P,萍……女鬼殺了唐宜禾和小萍?”
所以,“唐宜禾”一直站在這個角落裡,不是害怕,而是要防止地上的字被人發現。
所以,唐宜禾自始至終都沒有背叛過他們。
所以,明明死了七個人,卻隻有六具屍體,是因為唐宜禾早就死了,屍骨無存。
看着那帶有血迹的字,岑雪不禁皺起眉頭,難以想象唐宜禾是在怎樣的疼痛下,悄悄給其他玩家留下線索。
她站起身來,對着角落深鞠一躬,懷着複雜的心情離開令人感到無比壓抑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