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知道了,既羨且妒,忍不住和艾媽媽嘀咕幾句:“到我們娉姐兒和婷姐兒的時候,兩個加起來且還不知道有沒有桃姐兒一半多呢。”
當然,酸歸酸,實則也無别話可說。按照殷家的規矩,嫡出姑娘無論是哪個房頭的女兒,公中出的嫁妝都是均等的,隻是餘氏就桃姐兒一個女兒,把自己從餘家帶來的嫁妝中分出一多半貼給了女兒,留給松哥兒的反倒隻是一小半。餘氏覺得男兒郎自家立得住,有了出息自會掙出一份産業來,可女兒若沒有一份豐厚的嫁妝,往後在婆家說話的底氣都不足。
姚氏疼愛女兒的心自不會比餘氏少,可姚家的家底怎堪與餘家相比,姚氏的嫁妝比不過餘氏,女兒還比餘氏多,還有一個庶出的娟姐兒,往後也得貼一份薄奁,故而娉姐兒和婷姐兒的嫁妝顯然無法與桃姐兒相提并論。
且嫁妝除了看母親的實力,還要看家族對女兒的重視程度,故而女孩兒自家的品貌如何、夫家的門第權勢如何,也是很重要的。單論樣貌,娉姐兒與婷姐兒小小年紀已經出落得清麗脫俗,必不會輸給桃姐兒;可若論品性和舉止,莫說娉姐兒與婷姐兒,便是皇室公主,都未必能出桃姐兒之右。再論婚姻,倘若往後娉姐兒和婷姐兒嫁入皇室,或者是權貴之家,嫁妝肯定要豐厚許多。但桃姐兒是甯國公的嫡長女,而娉姐兒和婷姐兒隻是甯國公的侄女,往後的親事很難越過桃姐兒去。
若這些都比不過,也不是沒有劍走偏鋒另辟蹊徑的辦法,殷家是靠在殷太後身上起家的,可以說一家子的榮華富貴都萦系在太後娘娘一人身上。倘若娉姐兒與婷姐兒得了太後娘娘的青眼,得她老人家親自安排一個前程,必能飛黃騰達。
隻是此路亦是行不通,太後娘娘雖然明面上待大房與二房一視同仁,實則因着相伴長大的情誼,與大房走得更近。殷太後每回與家人相見,總愛與餘氏閑談,姚氏雖然竭力往前頭湊,太後卻待她淡淡的。兒輩亦是如此,桃姐兒既得太後喜愛,又與安成公主相厚,與娉姐兒與婷姐兒卻沒什麼話說。
姚氏也正是因為想明白了個中關竅,才有此一歎。不過兩個女兒如今隻有八歲,距離長大成人談婚論嫁,往少了說也有六七年的功夫。來日方長,個中說不定會出什麼變數還未可知。
姚氏對大房的态度堪稱微妙,時而吵得不可開交,時而好作一團,時而嫉妒,時而奉承,初時底下人還要辨别風向,規箴的規箴,逢迎的逢迎,天長日久的也漸漸慣了,曉得姚氏不過是因着眼紅嘀咕幾句便也罷了。
果不其然,隔了幾日,桃姐兒在東府設宴,請了殷氏、餘氏、謝氏三家的姊妹,算是嫁做人婦之前最後的閨閣别宴,姚氏見一雙女兒都接着帖子,桃姐兒還特意打發有頭有臉的仆婦過來詢問她們的喜好、忌口,又高興起來。
興興頭頭地開了庫,叫女兒們過來挑揀東西,口中還囑咐着:“這一回須得大方些,揀些好的送與你們大姐姐作添妝。姐妹之間就是要常來常往,往後出了閣才不至于斷了,你們大姐姐不是不知恩的人,此時同她處得好了,往後她有什麼好的,必然想着你們。”
娉姐兒與婷姐兒一頭霧水地被姚氏帶進庫房,聽她叽叽咕咕說了半日,才知曉母親的用意,不由相視一笑,娉姐兒笑道:“娘,不用您出血,我和婷姐兒早就預備好了,還讓媽媽們替我們掌過眼,都是極好的東西。”
姚氏手中不停,将眼前的描金貼花五鬥櫃裡的抽屜挨個拉開,一面動手一面動口:“那可不一樣。既不是你們小女孩子過家家的玩意兒,也不是如去歲丫鬟出嫁給添妝那般簡單,這可是你們大姐姐一輩子一回的親事,可不能薄了,要知道你們太後姑母一出手,就給了兩擡的添妝呢。”
“兩擡?”娉姐兒咋舌道,“湊上原本的九十六擡,不就是足足九十八擡了?”婷姐兒笑道:“還不止呢,餘家的姐姐們和謝家的姐姐們每人再送一兩樣,加上你我,還能再湊一擡,便是九十九擡了。”“那可真是能與公主娘娘比肩了。”娉姐兒喃喃道。
姚氏也接上話茬:“可不是嘛,所以說咱們也要挑好的送。”餘家的娘子們出手肯定大方,謝家也不會摳搜了,若自己的女兒小氣了,桃姐兒承了這些人的情,指不定把同姓的堂妹抛到九霄雲外,把好處都送給外姓的表姐妹了。
“再說了,你們兩個小孩子家家的,底子薄,庫裡能有多少好東西,娘哪裡舍得讓你們出血。你們且還沒有留頭呢,平日裡娘替你們存的那些珍珠寶石金子銀子,往後都是要替你們嵌首飾的,可别大手大腳全漏出去了。”說話間,姚氏已經利落地挑出了一副金打花葉嵌珍珠的錾金玫瑰簪,一件鎏金掐絲點翠轉珠金絲冠兒,都是春日裁新衣的時候新打的首飾,前者本就是姚氏買來預備走禮的,後者則是預備自己出門時戴的,隻是式樣有些不襯她這般嬌豔的容貌,倒是桃姐兒氣質澄淨如水,更為壓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