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幼妹,鄭琳仿佛卸下了什麼擔子一般,人顯得輕松了幾分,再無顧忌,向婷姐兒挑眉道:“你想怎麼玩,文鬥還是武鬥?”婷姐兒便笑道:“我力氣不足,還是文鬥罷。隻是認識的花樣也少,琳姐兒可要讓讓我才好。”
鄭琳笑了一聲,點頭道:“就依你,我們共有四個人,我們家也不以多勝少,這樣吧,你從琪姐兒、瑞姐兒中挑一個做你的幫手,四個人分成兩隊比一比。”婷姐兒便随手指了鄭琪。鄭琳又道:“可要賭個彩頭?”
婷姐兒見她如此好勝,有些哭笑不得,便褪下手上的一個玳瑁芙蓉石的戒指道:“那就以這個作彩頭罷。”
鄭琳哼笑道:“拿些珠翠作彩頭,有什麼趣兒,既要賭,不如賭得有意思些。”
話分兩頭,鄭琳究竟以何物作賭注暫且不論,且說鄭家的錦幛之中,姚氏正在與鄭夫人寒暄,鄭夫人則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說話支支吾吾的,談家常的話題繞來繞去,似是有意打聽什麼,卻有些難以啟齒。
姚氏能說會道,即使是面對寡言少語的夫人,也很少會讓場面寂冷尴尬,見鄭夫人欲言又止,便爽快笑道:“我家老爺與鄭大人是同僚,我與越歌又很投緣,兩家算得通家之好,越歌有什麼便直說,不必為難。”
見她如此親切,鄭夫人也松了一口氣,笑道:“佩璜待我這樣親切,我再拐彎抹角也不好意思了。原是想為我那女兒,向佩璜打聽一個人。”
姚氏聞言,心中便思量起來,若是打聽尋常的親戚朋友,鄭夫人沒必要這樣為難,鄭家的大姑娘已經到了相看的年紀,鄭夫人這般支支吾吾,莫不是要打聽未來的女婿?
她心中盤算着殷家有什麼能與鄭家結親的郎君,心道莫不是瞧中了東府的松哥兒,又想尋自己牽線搭橋,又擔心讓她覺得鄭家不夠矜持,才這麼為難。面上卻不動聲色,笑道:“不知越歌要打聽的是何人?”
鄭夫人便笑道:“此人原是與貴府沾親帶故的,年紀雖少,卻才高八鬥,小小年紀便過了童生試。我家老爺說此子大有可為,可巧家中行二的犬子也有意下場,若能得他指點一番,想必能受益匪淺。隻是兩家素來并無結交,故而隻能婉轉打聽了。”
聽到前面半句,姚氏還以為自己猜中了,可聽到“素無結交”,便知道不是,又想了想,嘴角的笑意微微收斂,問道:“越歌說的,莫非是謝家的二郎?”
鄭夫人眼前一亮,笑道:“正是此人。”
姚氏心中便有些不樂,她見鄭夫人态度謙和地向自己打聽人,心裡覺得她打聽的必然是個“自己人”,這是十分長臉的事。結果打聽的既不是殷家的血脈,也不是姚家的故人,偏生是餘家的親戚!
這餘家出身的娘子,倒真是教子有方,餘氏也好,謝太太也好,教出來的兒子都能魚躍龍門,也難怪人家女方不顧矜持,主動打聽了!
姚氏酸溜溜地想着,又轉念一想,謝載盛今年十三四歲,結親不急于一時,倒是松哥兒已經十六歲了,也沒聽見餘氏替他相看人家,也不知是怎麼打算的。
念及此,姚氏又想起女兒閑來同她說過的猜測,心念一轉,餘氏莫不是想與謝家親上作親,要将謝握瑜聘回來當兒媳?謝家那丫頭看起來倒是不錯,隻是不知道她擔不擔得起宗婦的擔子來。
鄭夫人見姚氏開始走神,心中更覺得赧然。雖然她以兒子想要請教學問為借口,扯起一層遮羞布,但實則心明眼亮的人一聽就知道她這是替女兒尋摸女婿來了。女家很該矜持端莊,等着男家來求娶才是,自家這樣上趕着,怕是會被人瞧不起。不過姚氏這樣親切熱絡,應該不至于把鄭家當成笑話到處去傳揚罷?
鄭夫人并不知道自己的女兒早就在殷家女兒面前把臉丢完了,隻知道去歲殷府設宴,女兒在霞影樓上聽戲,遠遠瞥見對面樓上立着一位長身玉立、風度翩翩的郎君,一顆芳心便被吸引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