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便是歸甯的桃姐兒,松哥兒議親之時桃姐兒雖然已經出嫁,但一直很關心弟弟的人生大事,餘氏相看之時也常常與桃姐兒鴻雁傳書,互相交流看法,最終說了柳氏,個中也有桃姐兒的認可。此時再看這位弟媳,桃姐兒的神情便帶着幾分親切。
接下來便輪到小輩了,娉姐兒領着一個兄弟和兩個妹妹,按照序齒排成一排,今日要認親,姐妹倆的穿着便不再一模一樣,特意錯開,方便柳氏認人。接過柳氏給的見面禮,是一個大大的荷包,娉姐兒忍不住捏了捏,感受到荷包下面硬物的形狀,估摸着是個首飾,不是手钏便是項圈,暗暗點了一回頭。婷姐兒拿到的定然是一模一樣的。再看好哥兒拿到的,是一套文房四寶,也是再妥帖不過。至于娟姐兒,因着庶出的身份,必然要減一等,這樣才不會被姚氏挑剔,不過無論柳氏送的是什麼,娟姐兒都必然是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也實在是無趣得緊。
見過至親,餘氏便又領着柳氏走到曠怡齋,在那裡吃筵席的堂客們看見一位穿紅的年輕婦人,便知是新婦,紛紛上前認親。柳氏一面努力記着餘氏介紹的輩分和稱呼,一面微笑問好,态度落落大方,餘氏在一旁瞧着,覺得這個兒媳婦資質堪為宗婦,心中更添幾分滿意。
認親之後,柳氏便留在曠怡齋陪親眷們說話,餘氏正欲回去侍奉花老太太,一轉頭卻看見松哥兒愣頭愣腦地立在曠怡齋門口,要進不進的。餘氏忍俊不禁,便走到曠怡齋外問他:“你不去議事廳陪賀客們說話,走到婦人堆裡做甚?”松哥兒期期艾艾道:“我……就是過來看看。”
娉姐兒聞言,從餘氏身後探出一個腦袋:“大哥哥放心,我替你陪着嫂嫂呢,不會有人欺負她的。”她一語說中松哥兒心事,松哥兒臉上更添窘迫之意。餘氏見狀,不由回想起領着松哥兒去通州柳氏祖宅那一日,他歸來時魂不守舍的模樣,再次露出笑容,推了推他道:“你放心,懷柔性子穩重,況且有你的姐妹們作陪,出不了岔子的。你隻管安心到前頭去罷。”
吃罷午膳,柳氏又被興緻勃勃的姚氏領到西府遊覽一番,到半下午才得閑,得以回到歲寒館整理嫁妝,見過松哥兒房中的下人。
隔了一日,便是三朝回門。餘氏對這個媳婦是一百個滿意,回門禮自是籌備得周全,雜色絲絹二十四疋,豬一口鵝一對,酒四瓶,紮了紅綠彩綢,蓋上銷金蓋襖,并各色果品攢盒,滿滿當當裝了一車,一道送到了柳家的祖宅。
娉姐兒愛熱鬧,恨不得跟了哥哥嫂嫂到通州去,若非大家閨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規矩,簡直要将馬車送到大門邊,再隔着門檻目送一番。
托松哥兒新婚的福,西府的幾個孩子這幾日都不必去德馨室讀書,娉姐兒閑了下來,請安過後,便也不急着回去,而是留在物華堂陪姚氏說話,婷姐兒亦打點了針線,一面同母親、姐姐說話,一面動手做幾張繡帕。
自好哥兒搬去崇阿館後,姚氏覺得偌大一個華寶堂好生冷清,今日見一雙女兒過來作陪,心中自然高興,便從松哥兒的親事說起,津津有味談講了半日。說罷柳家,話題便順理成章地轉移到婚宴的賓客上。
“就是這時節,便能看出人丁興旺的好處來,咱們家東府西府都隻有一個獨子,關系親近的人家子嗣也都不豐:譬如熙惠太子妃娘娘,膝下隻有一子一女,安成公主亦是如此。你們外祖父家倒是好得多,你們兩個舅舅膝下各有兒女,這一來便是烏泱泱一家子。餘家就更了不得了,三房子息,繁衍出多少孫輩來,怪道人家都說多子多福呢。”
娉姐兒便言笑晏晏道:“娘說得很是,餘家真是人才輩出,我聽婷丫頭說,好幾位餘家表哥,身上都有了功名呢。”婷姐兒聽見說到自己,便抿嘴一笑:“我也是聽伯母與餘家太太們寒暄時提到的。”
語畢,又自悔失言,姚氏一向不大喜歡西府的人與東府走得太近。婷姐兒便有些緊張,小心地看了姚氏一眼。姚氏倒是不疑有他,覺得婷姐兒之所以接近餘氏,是受了自己的吩咐,在學管家的時候有意探一探東府的底,便接話道:“真個?那些身上有功名的,都是餘家哪一房的子弟?”
婷姐兒見姚氏沒有介意,松了一口氣,連忙将自己知道的說了,姚氏便蹙眉道:“餘家大房那幾個,都已經成家了,倒是二房年紀相當……”又仔細問了二房的序齒。
娉姐兒回想起鬧新房那一日邂逅的餘若時,心中微動,便忍不住多說了幾句:“聽說五表哥同大哥哥一樣,已經過了童生試。”婷姐兒也接道:“餘二太太同大伯母說,五表哥在書院的先生說了,今歲秋闱,便如探囊取物一般,穩穩當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