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雨忍不住道:“是表少爺主動同您說了那樣的話,又不是您蓄意引、引誘了他……”
婷姐兒笑歎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可若傳到謝太太耳朵裡,她會怎麼想?她肯定不會覺得是自己的寶貝兒子不規矩,那就隻能認為是我不夠貞靜,撺掇着表哥向我們家提親。”
朝雨無言以對,隻得道:“至少表姑娘是個好的,她與您姐妹情深,您若嫁過去當她的嫂子,姑嫂之間想必是和睦的。”
“說到瑜表姐,就不能繞過娉姐兒了。你冷眼揣度着,在這個家裡,瑜表姐是和我更好一些,還是和娉姐兒更好一些呢?”
“奴婢覺得,表姑娘雖然面上和二姑娘更好一些,可心裡還是偏向您的,畢竟二姑娘的脾氣也……也擺在那裡。”
婷姐兒難得地開懷一笑:“你這丫頭,這時節也用不着你嘴甜,我的性情和喜好都與瑜表姐不投合,倒是姐姐雖然有時候要和瑜表姐吵架,兩個人的感情卻更好些。你再想想看,姐姐與表哥之間,有沒有那種意思呢?”
朝雨回想起表兄妹之間相處的種種細節,不由露出迷惑的神色:“奴婢不知道。”
謝載盛與娉姐兒之間頗有幾分歡喜冤家的味道,謝載盛總愛捉弄人,娉姐兒又是個爆炭脾氣,一戳就冒火星子。但兩人吵過之後,依舊會在一起玩。因為謝載盛實在是個有趣的人,娉姐兒也不遑多讓,這兩個人湊在一處,便有了無窮的趣緻。
隻是這究竟是“思無邪”,還是“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也實在是很難分辨。别說朝雨一個小丫鬟看不透,就連細心敏銳如婷姐兒,也幾次三番地推翻自己的判斷。
婷姐兒想到這裡,也有些煩心,歎了一口氣,道:“依我看,姐姐對表哥是隐隐綽綽有那麼一點子好感的。至多再等一年,等姐姐情窦開了,必能覺出表哥的好來……你再想想依照娘對姐姐的寵愛,有這麼好的一個女婿人選擺在面前,她會讓表哥當誰的夫婿?”
朝雨張口結舌,隻得期期艾艾道:“老太太,大太太,畢竟是疼姑娘您的……”
“難道她們就單單疼我,不疼姐姐了麼?屆時娘擡出序齒,說親本該先說了姐姐,再來說我,她們也不會有異議的。”
“可是——可是表少爺求的畢竟是您啊!”
“這,才是最有意思的地方呢,”婷姐兒再次微微一笑,較之先前的苦笑、開懷大笑、莞爾一笑,這一抹笑意又帶了幾許說不出的諷刺,“你覺得表哥是心悅于我,才開口求配?别忘了,我與姐姐是雙生胎,生得一模一樣。表哥說了,非傾城之姿不娶,非詠絮之才不娶,非鸾鳳和鳴不娶。你覺得我符合的是哪一樣?論容貌,我和姐姐一樣;論才華,我和姐姐都是平平;總不能是我與他性情相投到符合第三條的地步罷?”
“那表少爺為何不去同二姑娘說那番話,而是同您說了呢?”朝雨有些不服氣,不過這一份不服氣,是在為自己的主子抱不平。
婷姐兒聽得心中熨帖,笑道:“或許隻是恰好,誰叫表哥在園子裡遇到的人是我呢?又或者,他就是把我當成了姐姐,才會吐露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