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做什麼都十分強勢,所以他是不可能在面對我時略顯局促不安的,氣勢弱了,那便是認輸。”
“居然是這樣啊~~“女子發出“咯咯咯”的笑聲,接着起身繞着封紫宸走了一圈,“來這裡的人多半都會沉溺于此,因為夢境裡是他們最想隐藏和最難以割舍的過去。”
“他什麼時候會醒來?”甯安蹙眉,他是第一次看到封紫宸這般,無聲無息,僵硬的如同死了幾個時辰了。
“那取決于他自己。興許一刻,亦或者三刻,甚至于十天半個月,皆是可能的。”
“有别的辦法嗎?”甯安的視線朝下斜注,有些不安。
“你是不是以為我同他交好?”女子悠悠一笑,好看的眼睛彎成月弧。
“我隻是覺着他有點面熟,但具體在哪裡見過,的确記不清了。“
女子重又跪坐一旁,雙手撐在雙腿上,又直勾勾的看着封紫宸,嘴裡還不時的嘀嘀咕咕,“在哪裡見過呢?“
“我怎麼一點也記不得了?”
封紫宸的眼睛倏地睜開,掐住女子的脖頸就朝遠處甩,誰都沒想過他會有如此舉動,女子撞向畫卻無一絲聲響,反倒是人消失了個沒影。
“郎君何必動怒,奴家又不會害你性命。”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一時分不清方位。
甯安伸手要扶他,封紫宸連看都沒看起了身,甯安覺着不對,封紫宸這張臉何時多了血色,如常人無異?
“畫中仙!”封紫宸冷冷的吐出一句話。
封紫宸一揮衣袖,周遭瞬變,幹淨無塵的地闆慢慢變色,白色枯骨開始顯現,這一圈的回廊,淨是由白骨鋪成。
“這……”甯安吓得朝後退了一步。
封紫宸點地而起,厲聲道,“這便是你說的不害人性命?”
銀鈴般的笑聲再次響起,“郎君生起氣來越發俊俏,長夜孤冷,何不同奴家共度這春宵?”
封紫宸沖向一面畫,忽地被畫整個吸了進去。
甯安一怔,在白骨中找到一些縫隙,踮腳湊上前去。
四處摸了摸,這就是普通的畫軸,隻是材質頗好,眼下畫裡的内容是一男子躺在床上,心口及額頭都纏上了布,他受了傷。
右手邊的畫好似也有了内容,一人悉心照料男子,為其擦身。
第三幅,男子終于醒來,兩人對視許久。
第四幅的畫風突變,男子的四肢皆被布綢纏住,一名女子正坐在床沿,手指貼在他的面上。
第五幅,男子反客為主,将女子欺壓身下。
第六幅,女子倉皇逃竄,地面留下一長串的血迹,男子拖劍跟随。
六幅長畫開始迅速旋轉,快的讓人看不清,甯安連忙朝後退,踩到了一些白骨,重心不穩後摔倒在地。
一點火苗從中心點向四周蔓延,畫軸“刷”地自燃了。
高速旋轉的畫軸形成了一道火圈,待畫軸燃盡,塊狀,點狀火星輕輕向周圍散去。
一黃色身影“咻”的一聲從甯安旁飛過,緊随而來長劍直直穿過其後心,“啊!”
女子現出人形後“哇”的一聲吐出血來,緩緩跌落在白骨中,白骨受了力,“嘩”的散落一旁。
女子渾身發着顫,地上的頭骨上,胸骨上淨是星星點點的紅。
劍身泛着冰冷的銀光,直指女子頸間,封紫宸冷冷看着女子,露出不可一世的神情。
“爾等宵小,也配窺探吾之過去!說!汝都看到了什麼?”
“咳咳……奴……奴家隻看到……看到有人替……替你療傷,其他……其他都沒看到。”
“哦?”封紫宸輕笑,“看清楚那人的臉了嗎?”
“沒……沒……郎君記憶有損,旁人即便要看,也是看不清的。”
“汝害死多少人都與吾無甚幹系,但吾不信汝,汝已死了一回,應是輕車熟路了。”
“奴家……奴家并未想要傷郎君,伏乞郎君放一條生路!”
女子的淚瞬間滾落下來,心口上下起伏着,那孱弱的模樣,身似浮雲,氣若遊絲。
“要不就放了她吧!她也就剩那一口氣,沒必要趕盡殺絕。”甯安摸索着墊腳走了過來。
封紫宸回頭望着甯安,嗤笑道,“汝膽敢來命吾?”
這樣的封紫宸是極其陌生的,冷漠又狠絕,周身皆被一團黑霧籠罩,甯安愣了愣,“封紫宸……”
“呵,”封紫宸仰頭長籲一口氣,“汝為至聖,唯吾極惡。”
“吾殺兄殺父,皆隻為汝,汝卻斷吾筋骨,廢吾道行,鎖于魔井。”
“汝真是徹頭徹尾的僞君子,令吾作嘔!”
封紫宸一掌将甯安劈翻,而女子趁着封紫宸分神的功夫,倏地化成一縷青煙,消失的無影無蹤,整個大廳還回響着女子俏皮的調笑聲,“奴家想起在哪裡見過郎君了~~~”
“郎君若想知殘損的過去,便來月下宮吧,奴家便在那,伏乞君來~~~~~”
伴随着聲音遠去,那團黑霧也趨于透明,封紫宸晃了一下,眼裡的戾氣也逐漸褪去,深色的眸子終是對了焦,他收起長劍,忽的心頭一緊,沖向“畫軸”中央,托起甯安拼命咳血的上半身,輕聲道了一聲“小安”。
然後慌忙從袖中掏出一小瓶,顫抖着倒出一枚為甯安服下。
“咳咳……是……是什麼?”
“先别說話,在下替你運功療傷。”
“好。”
“你來了?” 紫陽真人猛地睜開眼,望向月光處。
“臭道士,下次這等差事煩請旁人,那郎君好生厲害,奴家幾近魂飛魄散。”
畫中仙捂着心口,緩緩從窗棂外飛了進來,一小瓷瓶從黑暗中被抛出,畫中仙穩穩接住,“此為何物?”
“未傷及根本,想來他并未下殺手。”
紫陽真人起身走近桌旁,水流徐徐從壺口落進杯中,“此丹可護你周全,功力将大大精進。”
“你不是也吸了那麼多的精氣,這筆買賣,不是頗為劃算?”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行了,也沒奴家什麼事了,奴家得換個地調息,那便後會有期了。”
“還是就此别過了,要命的買賣,臭道士,下次找旁人吧!”
畫中仙前腳剛走,門口的兩名弟子後腳便沖了進來,紫陽真人擡了擡杯口,問兩人是渴了還是夢魇了。
兩人四處看了看,察覺無人時,隻得讪讪的拱拳施禮,擔心有刺客傷及師父性命,望師父莫要介懷。
紫陽真人捋捋長須,當門在他們背後撞上之時,紫陽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
終于……快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