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家的事,下面的人早已将消息帶了回來,但這麼些天了,秀葽為何還未歸來,李輕虹略有不安。
當年宮主将傷痕累累又沒了記憶的秀葽撿回的時候,隻吩咐了句,“她叫秀葽,”後又低聲加了句,“像是大戶人家的小姐,他日可作别用。”
那年,秀葽也不過十歲。
李輕虹心領神會,稍微探了探口風,自是猜測到了七七八八。
秀葽很喜歡跟着她,她去哪裡,秀葽都跟着。
對捉鬼捉妖捉邪祟這事,秀葽卻特别熱衷,李輕虹從她身上像是看到兒時的自己,她也很有天分,現在這些勞心勞力的活李輕虹幾乎都推給她幹,她也從不抱怨,反倒更是積極。
雖視物較慢于常人,但她耳力極佳,倒也無什麼問題。
秀葽不愛說話,更不愛笑,永遠一闆一眼,也不知到底經曆了什麼,形成此番性子。
再加上她又常年不同“人”為伍,性子更加古怪難以親近,宮裡有一半的人見到她都是繞着走。
吳若霓正好過來,李輕虹本想派她明日去一趟臨城,她卻神色慌張,汲汲說道,“李娘子,宮主回來了……”
李輕虹一驚,“什麼時候?”
“已至宮門。”
“快!讓所有人至大殿!”
“是!”
吳若霓走了兩步又回身施禮,略有遲疑道,“李娘子……”
“還有旁事?”
“媚娘好像也來了……”
“不管她,連宮門她都進不來,恁她翻出什麼水花?”
“是!”
吳若霓的薄唇抿成一條細線,低頭轉身出了門。
從月下宮往南去朱明澗,估摸着還有半日路程,但夜色濃重,目下這種情況,也隻得露宿荒野,待明日早些出發,日中之時便能到達。
兩人找了一處空地,四周皆是樹木,若是累了,也可倚靠倚靠。
甯安将馬牽至一旁吃草歇息,那壁廂封紫宸已經抱着幾根木柴前來。
火光映着封紫宸那蒼白的臉,甯安張了張嘴,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想問在下為何不同媚娘協作?”封紫宸拿着手指頭般粗細的樹枝将燃燒的枝條朝旁翻了翻,兩三個火星炸開,飛了起來,很快消失不見。
甯安遞過去半隻黃面饅頭,封紫宸歆然接下。
“你在害怕嗎?”甯安捏了一口饅頭,塞進嘴裡。
“非也,”封紫宸注視着手中的饅頭,嗤笑道,“在下有何畏葸?”
“怕被旁人牽制?”
“在下一向不喜他人要挾。”
封紫宸知道甯安在想什麼,“在下得見成王一面。”
“為何要見成王?況,他乃皇族,怎會輕易見你。”
“在下深知不易,隻得用些手段,并非奸詐蠻橫,隻為強占他人财物。”
“原來如此。”
再問多少有些不識趣了,封紫宸不願說,甯安也不再問。
困倦襲來,眼皮有些擡不起來了,柴火已被燒至白熟,火中開始有白灰,歪歪斜斜的飄了上去。
“你先睡會兒,有事會叫你。”
“那你……”
“後半夜你來守,先睡吧!”
甯安應了一聲,在樹下找了一處鋪上一件不穿的舊長衫,原本打算扔掉的,想來做做鋪墊也好。
甯安側身合眼,滿腦子都是思緒亂飛,他分明困得不行,連眼睛都睜不開了,卻還是無法入眠。
也不知過了多久,甯安的腦子裡還在天馬行空,忽地聽到身後有腳踩雜草的聲音。
輕而緩的足步愈來愈近。
甯安反倒精神起來,
“小安……”甯安未出聲,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怪異。
“小安……小安睡着了嗎?”
“小安……”
甯安一直未做回應,而後腳步卻越行越遠。
直至完全聽不到了,天地間歸于一片冥寂。
甯安緩緩睜開雙眼,很顯然,那些看似不重要的過去,卻始終是封紫宸心裡的一個結。
盡管封紫宸總是表現的雲淡風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