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風院裡,廳堂一重重,落葉一片片,襯得庭院裡的聲音更加冷冽。
南星娩被人緊緊勾着手,惡狠狠道:“南星儀,放開我!”
南星儀手上的力道不減,語氣卻柔和:“姐姐,再陪我幾天好不好?”
南星娩軟了下來,她總是不忍心責怪她的妹妹,即使纏在她手上的這雙手,會在夜裡同她荒唐,她也不忍斥責分毫。
她避開南星儀的目光,淡淡道:“二哥頭七還沒過,我會在山莊多待幾天。”
南星儀這才松手,輕笑道:“姐姐,這次下山我們一起吧。”
南星娩輕歎了口氣道:“山莊不忙的話,随你。”她不知道她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或許本來就是她縱容。自有記憶起,她與母親便待在最北邊的小院,她與山莊裡的姊妹兄弟都不親近,與南星儀更不親近。
十二歲時,母親獨自離開了照靈山莊,沒人知道她去了哪裡,于是小院隻剩下她一個人。也是這一年,北邊的小院多了一個人,南星儀每每練功累了,就會躲到她這裡來。
她很早就知道,這個人會是山莊的下一代莊主,所以她總是帶着嫉妒去讨好南星儀,所幸南星儀看不出她的嫉妒。她們愈發親近,她也就愈發嫉妒,她想要取代她、成為她。
可是當她親眼見識到,這山莊裡對南星儀有諸多不公後,她隻能心疼她。她人生的二十二年,十二年與母親,十年與南星儀,這個人早就是她最親近的人,她想要得到她。
南星儀道:“那姐姐再多待幾天,等我把山莊的事都處理完,我們一起下山。”
南星娩轉過頭來,收起往日的乖張,認真道:“南星儀,我不會離開的。”
-
宋晚禔進臨風院時,與南星娩在門口相撞。
南星娩低着頭道:“抱歉,抱歉。”
宋晚禔道:“你沒事吧?”
南星娩擡頭看見是宋晚禔,急忙擺手道:“沒事,沒事。”話語中,她迅速跑出了院子。
此時南星儀迎面走來,緩緩道:“宋姑娘,請進。”
宋晚禔雖對南星娩的行為有些疑惑,但那是人家倆姐妹的事,還是找到她想要的東西要緊。她見到南星儀時,直接道:“少莊主,我想再進一次密室。”
密室裡,宋晚禔拿起油燈,将準備好的符紙燒上去,這一次并沒有聞到檀木味,也沒有怨氣出現。随後,她又用手掐滅了油燈,燈火已然熄滅,宋晚禔心底疑惑叢生,到底是她的原因還是那盞油燈有問題?
南星儀走到她旁邊,問道:“油燈有什麼問題嗎?”
宋晚禔搖了搖頭,道:“這盞沒有。”
南星儀道:“你的意思是,上次拿走的油燈有問題?”
宋晚禔道:“我還不能确定。”她頓了頓,問道,“少莊主,能不能跟我說說鈴蘿的身世。”
南星儀雖然奇怪,卻也如實回答:“鈴蘿是我在後山撿到的,估計是哪家在後山扔了孩子。”
宋晚禔輕歎了一口氣,道:“少莊主有沒有在鈴蘿身上聞到檀木味。”
南星儀道:“鈴蘿身上一直帶着這個味,藥味都遮不住。隻是這些年她身上的氣味越來越淡,我們就沒有再管了,我很确定不是檀木味。”
宋晚禔又問:“少莊主知不知道斷水劍?”
南星儀道:“那是姑姑的佩劍。山莊雖對姑姑的死諱莫如深,可出了山莊總能聽到一些,斷水劍早就與姑姑一起消失不見。”
片刻後,南星儀突然反應過來,問道:“你來照靈山莊,是想要這把劍?”
宋晚禔“嗯”了一聲,她當時答應聞羨來照靈山莊,正是為了這把劍。那五日,她把山莊走了一遍,隻能确定山莊裡确實有斷水劍,就藏在後山的湖底下。
蘊魂鈴、斷水劍都與南照雪有關,晚上必須再見一次南照雪才行。隻是她沒有了那盞燈,也不知道今晚能不能見到南照雪。
她心煩意亂,随手從書架上拿了一本書,裡面竟然記載了南照雪的生平,唯有死因不詳。
南星儀看穿了對方的疑惑,直接開口:“這是我這些年整理的,姑姑離去得過于突然,當年跟随姑姑的人更是所剩無幾,我猜測是父親的手筆,隻是苦于找不到證據,一直沒寫上。”
宋晚禔惋惜道:“你沒見過她吧?”
南星儀道:“沒見過,若是有機會,我也想親眼見一見姑姑的風采。”
宋晚禔道:“我可以幫你。”
南星儀道:“你怎麼幫我?”
宋晚禔一口氣說道:“少莊主幫我準備一些紙錢、生米,還有密室裡那個油燈,讓人送到我住的那個院子去,交給杓蘭;現在我需要見鈴蘿一面。”
二人出了密室,南星儀交代人去辦這些事,又讓人去找鈴蘿。不多時,鈴蘿和杓蘭一起來了。
“南星儀,你找我有什麼事嘛!”鈴蘿大聲喊道。
宋晚禔道:“鈴蘿,是我有事找你。”
鈴蘿看到宋晚禔,神色稍微緩了點,她嘟囔着嘴道:“那好吧,你有什麼事找我?”
宋晚禔和南星儀帶着鈴蘿進了密室,鈴蘿突然變得很安靜,不像往日一樣吵吵鬧鬧。
宋晚禔顧不上太多,直接開口:“鈴蘿有沒有去過吟星小築?”
鈴蘿沒有回答,反而是抓着南星儀的衣袖,軟聲道:“南星儀,我難受,我們快出去。”
于是二人不得不帶着鈴蘿又出來,進了房間裡談話。
宋晚禔又問一遍:“鈴蘿去過吟星小築嗎?”
鈴蘿還是抓着南星儀的衣袖,小聲道:“那裡什麼都沒有,我什麼都不知道。”
宋晚禔道:“鈴蘿是不是在那裡見過一個女人?”
鈴蘿“哇”地一聲哭出來了,南星儀抱住她,耐着性子哄了許久,等她冷靜下來後,南星儀安慰道:“鈴蘿,沒事了,宋姑娘沒有惡意。”
宋晚禔在一旁歎氣,她沒有料到,問了一句話,鈴蘿的反應會這麼大,原先她隻是想試探一下鈴蘿。
南星儀又道:“宋姑娘有話不妨直說,這裡沒有别人。”
宋晚禔道:“起初,我隻是懷疑鈴蘿和南照雪有關,現在看來,她見過南照雪。”
南星儀道:“為什麼這麼說?”
宋晚禔道:“我從密室拿走的那盞油燈,有檀木味,我在鈴蘿身上也聞到了這個味道。南照雪似乎離不開那盞油燈,但我現在不能确定,今晚見了南照雪才能知道。”
南星儀道:“今晚我跟你一起去。”
宋晚禔道:“我正有此意。”
鈴蘿不知何時睡着了,二人将鈴蘿安置後,又帶着正廳裡的杓蘭一同去往北邊的院子。紙錢、生米等等諸如此類的東西,也已經送到院子裡。
宋晚禔将準備好的符紙,也放進裡面,南照雪拿走了油燈,她隻能用一些别的辦法,把她招出來。
她趁着天沒黑,拉着南星儀去了後山的湖。有南星儀在,她的行動肯定方便很多。兩人閑聊着,足足花了半個時辰,才到達後山。
南星儀很是困惑:“這個湖我讓人清理過,并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宋晚禔彎下腰撿了顆石子,随手扔進湖裡,笑道:“看不見的才叫怪事。”
宋晚禔又問:“少莊主應該就是在這附近撿到的鈴蘿吧?”
南星儀道:“是,不過這附近偶爾也會有山下的村民闖入,也算不上稀奇事。”
宋晚禔不知何時抽出了短刀,輕踏上湖水,倏然間飛到湖的另一邊。她用刀劃開深處的漩渦,迅速拿出了漩渦裡的東西,又回到了南星儀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