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易水出聲:“嗯。”
熟悉的聲音讓蘇拂苓眉目舒展。
隻是下一瞬,又擰了起來:
“家、家裡還有别的碗嗎?”
許易水:“沒有。”
許易水沒說謊,現在草棚裡的鍋碗瓢盆,大部分都是她從洪水褪去之後,許家垮塌的廢墟裡刨出來的。
她一共隻有五個碗,一個缺了口的面碗,一個稍微小些的飯碗,另外三個是寬口帶平底的盤子,都是土陶的。
現在隻剩四個了。
蘇拂苓可憐的眉毛擰得更彎了:“我……”
“我……我……”
“你結巴?”
許易水三個字,蘇拂苓臉上都寫滿了倉惶。
“我沒有。
“我隻是,我不小心,”語調混亂的,蘇拂苓還是将那句話說了出來,“我不小心摔了一個碗……”
滿心滿眼都是對自己笨手笨腳的愧疚。
許易水:“嗯。”
她看見了。
早上就看見了。
還看見蘇拂苓不小心踩了上去。
“我不瞎。”
這會兒小木桌上,還擺着染了蘇拂苓的血的土陶碗的“屍體”呢。
像是被針紮了一下,蘇拂苓縮了縮身體,緊抿着唇。
猶豫了好一下,才鼓起勇氣再次開口:“我,我可以不用碗,你用吧。”
許易水撇了她一眼:“那不然呢?”
她是不會把自己的碗給蘇拂苓用的。
夢裡她倒是把自己的衣服自己的碗,自己的什麼都給了蘇拂苓,可得到的回報是什麼呢?
蘇拂苓這樣的人,不是你對她好,她就也會對你好的,她學的是帝王心術,用的是權衡猜疑,說白了就是個白眼兒狼,看着乖巧,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反過來咬你一口。
對于這樣的人,最好的方式就是,不要相處,不要深交。
還是早點送走吧。
許易水實在太冷漠了,蘇拂苓緊着臉,也不再說話了。
“借過。”
草棚門不大,離得近了,許易水才看清楚蘇拂苓的臉側耳根處和頭發絲上,還有未擦幹淨的泥點子。
蘇拂苓沒敢用她的東西,擦洗用的帕子,應該都是從自己的衣服上扯下來的衣角,本就褴褛的衣服,這會兒更破了。
感覺到了許易水的氣息,蘇拂苓往邊上挪步,側着身子避讓,就是那張臉繃着,脖子也梗得老長,灰白的眼睛都泛着紅意。
“嗯。”蘇拂苓吸了吸鼻子,強忍着憋屈和抽噎,直将自己的腦袋往邊上偏。
許易水停住,沉默地了她兩眼。
又頓了頓。
慢慢吐出一口濁氣:
“你哭什麼?”
不問不說還好,這一問一說,那廂蘇拂苓的眼淚就像不要錢的斷線珍珠似得,一窩蜂直往外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