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曆翻過八月,一下子仿佛有了秋天的感覺。
庭院裡的樹木花草,結果的結果,落葉的落葉,開花的開花,遵循四季變化,依照各自的天性生存。庭院裡的人也别無二緻。試用期滿一個月,孫宇林成為正式員工,領更多的薪酬,幹一樣的活兒,所謂貼身保姆輝煌的職業生涯大概也就是如此了。
像很多人小的時候那樣,她暢想過自己的未來,未來要做什麼,成為什麼,她都有想過。但唯獨沒有想過去做保姆。
照顧人并不難,她從小就在照顧妹妹,照顧朋友,甚至照顧院裡的其他小孩。受過她照顧的人,是她日常生活的錨點,通過他們,她得以确認自己存在的價值,形成一種有别于傳統家庭親緣關系的社會聯結,然而,當照顧變成習慣,習慣轉化為責任,無形的大網就此罩住了她。世界這麼大,她哪兒也去不了。
如果上次,她對妹妹說的話全部成真,那麼現在她該陪着明澹到全國各地——全球各地四處旅行了。但現實是殘酷的。她和明澹,一個地方也沒去成,終日待在沉悶空蕩的房子裡,每個星期天,她回出租屋,明澹前往醫院。
世上還有比這更煎熬、更了無生趣的周末安排嗎?
不過往好的方面想,這樣的生活不久之後就會告一段落了。完成最後一個任務,領到最後一筆錢,治好妹妹的病,這就是她來做保姆的初衷。明澹其實比她想象中要堅強得多,等到她辭職以後,這個女孩一定能夠再找到更好的保姆。
至于,她的那點心思,不足為外人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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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來到新月份的第一個星期日,也就是九月二号。明良跟她約好在外面見上一面,說要交代最後一個任務。
天氣晴朗,地點定在了一間咖啡廳。明良坐在靠裡的位置,既不會太顯眼,又不至于一眼找不到人。孫宇林過去的時候,那個女人在點甜品,一份蜂蜜蛋糕,一份焦糖布丁,一份布朗尼,還要兩個甜甜圈,飲料就要黑咖啡好了。你呢,孫小姐?她補充問了一句。
要黑咖啡。孫宇林回。年輕的服務生說,那甜品呢?
“我們已經點好了。”明良像趕蒼蠅一樣不着痕迹地揮了揮手。“你可以去忙了。”
服務生走了,孫宇林糾正道:“我不需要甜品,明良小姐你吃就行了。”
女人皮笑肉不笑的:“我點了這麼多,一個人怎麼吃得完。”随後話鋒一轉,“要不然打包給你朋友,或者給你妹妹吃吧,避免浪費。”
她沒接茬,默然開口:“您這次找我來,是想說什麼。”
“你現在和明澹關系很不錯是嗎。”答非所問。
“畢竟以前一直都是楊管家陪明澹來醫院,上次你陪她去,看得出來她還挺依賴你的。”明良一邊說,一邊不緊不慢地遞給對面一張支票。“你的第二個任務完成了,這是二十萬。”
孫宇林沒有接,眼睛盯着那張支票,“二十萬?”
“每完成一個任務,酬勞就是前一次的兩倍,下次是多少,你應該心裡有數了。”
“四十萬。”
“不錯。”女人微微一笑,“是這個數,要是你完成得好,還會有額外的獎勵。”
她直截了當地表示,“我不喜歡賣關子,您還是盡快告訴我,這次的任務是什麼,等一切結束我就會辭職,明澹小姐也可以再找一個更優秀的保姆來照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