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能讓你——”他的嗓子眼兒發硬,“徐曉斌的手機号我不會給你,你也别去找他。我所有的話你都可以不聽,但這句你要聽。他是個衣冠禽獸,你去找他,他隻會把你往火坑裡頭推。”
“那你想讓我怎麼着?回屋裡去跟你爸媽翻臉嗎?”
陳川搖搖頭,說:“我爸媽這邊你别管了,早點回去吧。”
“陳川?”季辭驚愕地望着他。
陳川把那支煙拿出來捏了捏,很想抽的樣子,但最終一狠心捏成了碎渣,撒進花盆裡。
“老屋那邊你想怎麼搞就怎麼搞,地要不要賣到時候看村裡怎麼說。萬一要賣,你們不想簽字就不簽。徐曉斌要是搞小動作,我們再想辦法。”
“你怎麼變了?”
陳川仰天苦笑了一下:“我是個傻X。連李佳苗都知道維護季辭姐姐,我到底在做什麼?”
季辭半晌沒說話。兩個人并排伏在陽台的邊牆上,不約而同地想起小時候,兩個人也是這樣每天放學後一起趴在陽台上吹風。童年時候的陽台似乎有特殊的氣息,是含羞草、紅蜻蜓和落日晚霞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你怎麼跟你爸媽交代?”
“慢慢哄着吧。”
“辰沙集團那邊呢?大客戶卡你脖子怎麼辦?”
“想别的辦法呗。”陳川很想英雄式地笑一笑,但他笑不出來,“人總不會被一泡尿給憋死。”
季辭看了陳川半天,終于笑了一下,望向遠處。
陳川揪了一朵他媽種在陽台上的木繡球,用花瓣蹭了蹭季辭的臉頰。
花瓣嬌嫩,清香四溢。季辭轉過臉,“幹嘛啊?”
陳川把圓圓胖胖的白花團子放她手裡,又靠近她一些,眼睛焦慮而又閃避地望着不遠處的明珠廣場,說:
“季辭,如果這個坎兒能過去,要不要跟我結婚啊?”
長達數十秒的死寂。
“喂!陳川!”季辭把花丢到他臉上,叫道,“我說你就是有病吧!”
“怎麼了我……”
“你再說一遍?”
“結婚啊……”
“你跟你之前那些女朋友,就是這麼談的啊?”
“當然不是!我之前又沒想結婚。”
“你敢說你剛才是在求婚?”
“沒!沒有!”陳川連連擺手,“我就是對着你緊張,沒有操作好。”
“我可去你的吧!”季辭指着他的鼻子說,“我就當你喝多了!”
“神經。”她大步拉開陽台門,走出去。她去和吉靈雲打招呼:“幹媽,時間也不早了,我不打擾你們了,回頭我再來看您。”
“就要走啦?”吉靈雲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匆匆走過來,季辭已經在換鞋了。
吉靈雲一邊摸手機一邊說:“老覃就在樓下喝茶,我給他打個電話讓他來送你回去。”
季辭拎着包擰開門鎖:“不用了,我出去打個車,不麻煩覃叔了。”
陳川跟過來:“我下去我下去,等我一下。”
季辭說:“不用了。”她掩上房門,陳川伸手去抓房門,卻被吉靈雲一把拉住。
電梯來得很快,季辭已經進去了,她喊了一聲:“幹媽,我走了!早點休息!”
吉靈雲高聲“哎”了一聲,“路上小心,到家了發個信息!”
陳川甩手,吉靈雲卻把他拉得死緊。“幹嘛啊媽!”陳川抱怨,“我去送一下她啊!”
吉靈雲回頭看了一眼客廳,陳鴻軍和其他人正在聊天,沒人注意他們這邊。吉靈雲不由分說把陳川拉去陽台,關上了陽台門。
“你們剛才在聊什麼?”
“沒聊什麼啊!”
“我是你親媽!你肚子裡的腸子盤了幾個彎彎我都曉得,少給我打馬虎眼!”
“那不是在跟她聊老屋的事嗎?”
“放你爹的大狗屁!你們最後在幹什麼?”吉靈雲撿起陽台上被陳川折斷的那朵殘花,抽他的腦袋,“你沒得事你摘我的花做什麼?!”
“我賠給你還不行嗎?我陪你十盆,一百盆也行!”
“你不要逼我撅人啊!”吉靈雲惡狠狠地指着他,“老實交代!你跟她在說什麼!”
“還能聊什麼呢?”陳川支支吾吾地說,“我撩她呗,我跟她從小到大不都是這麼玩的?”
“你當你老媽年紀大了,就什麼都看不清白了?”吉靈雲說,“你吃飯時候的那些小動作,你看她的眼神,你們兩個在窗戶外頭的那些個動作……我都看得清清白白!你就老實跟我說,你是不是喜歡她了?”
陳川有點煩了:“我喜歡她怎麼了?我想跟她結婚,想找她當老婆怎麼了?我就問,怎——麼——了!”
看着陳川這嚣張的、不管不顧、憤天恨地的樣子,吉靈雲怒火中燒,愈燒愈旺——她忽的飛起一腳,踹在了陳川的肚子上。
陳川被踢得整個人仰倒在吉靈雲養的那些花花草草上面。随着嘩嘩啦啦的聲響,那些平日裡被吉靈雲視若珍寶的繡球、杜鵑、吊蘭、蝴蝶蘭……統統被砸了個稀巴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