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博收回抵在尹天仇後心的手掌,尹天仇吐出最後一口淤血歪倒一旁,被珠兒及時接住。
——他的臉色看上去至少已經不像個死人了。
“童大哥,你怎麼樣啊?”珠兒哽咽道。
童博緩緩睜開眼睛,輕聲道:“我沒事,珠兒,放心。”
尹天奇認真查看他的神色,不放心道:“真的沒事嗎?童博,你不舒服的話别忍着不說啊……”
“好了好了,沒事啦!”隐修收回覆在尹天仇脈搏上的手,如釋重負道,“雖然還得好好睡上一段時間,好歹撿了條命,死不了啦!”
緊接着,他又握住了童博的手腕,摸着胡子道:“童博也沒事,就是内力損耗需要休息,我給你開副藥,你好好喝了就行。”他想了想補充道,“和小春花一起喝。”
“那就好,那就好……”尹天奇松了口氣,感激地望向童博和隐修,“謝謝你童博,謝謝你隐修,還有春花……”
他眼圈紅得跟兔子一樣,止不住地流了眼淚。
“天仇是我唯一的弟弟,也是我二叔留下的唯一血脈。他若是死了,我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珠兒默默抹着眼淚,用力點了點頭,小心翼翼将尹天仇安置在床鋪上。
“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氣。”童博笑着起身,“我去看看春花……唔……”
話還沒說完,童博的心口猛然絞痛,他一個踉跄險些跌倒,還是尹天奇及時拉住了他。
“童博?!”尹天奇急道,“還說你沒硬撐?!”
他擰眉喊道:“隐修你快來看看!!”
“不對……不對!”童博耳邊忽而響起神龍劍凄厲的嗡鳴。
他面上閃過一抹驚懼,阻止了隐修伸來的手。
“是神龍劍的聲音……”
一股巨大的不安排山倒海地朝他襲來。
屋外響起倉皇而零亂的腳步聲。
豆豆凄厲而悲怆的哭喊伴着冷峻的風卷進藥廬。
“童大哥——隐修——救命啊——!!!”
屋子緊閉的門被“砰”的一下轟然撞開,豆豆重重跌在了門檻上。
“豆豆!”珠兒撲身而去,焦急道,“發生什麼事了呀?!”
“春花……春花……”她隻顫顫巍巍指向春花的房間,童博便化作一道白光旋風般沖了出去。
——
童博站在屋外,一眼就望見了屋裡的滿地狼藉。
嗚嗚呼嘯的寒風毫不留情地洞穿了整個屋子。
那濃濃的血腥氣簡直要掐斷他的喉嚨。
扶着門框的手指驟然收緊,童博神情空白地走了進去,隻覺雙腿一軟,一時竟是站立不穩,狼狽地摔在了地上。
那攤觸目驚心的黑血與他直直地面對面。
地上到處都是春花掙紮的痕迹。
猙獰的血迹從地磚蜿蜒攀爬上了梳妝台,又一路滾落匍匐到了床榻。
好多血……怎麼會有那麼多血……
一個人,怎麼會流那麼多血……
童博的視線觸及到了橫陳在地上的天蛟劍。
劍身灰蒙蒙像是覆了層死氣,不複往日的光澤。
床幔被北風吹得輕輕搖晃,塌上露出半截春花的手臂,白得近乎透明。
支撐着最後一絲希望,童博跌跌撞撞地來到床邊。
春花正靜靜仰躺在淩亂被褥間,面色灰敗得如同死去了一樣。
“春花……”
童博的聲音抖得不成調子。
他緩緩跪下,伸手去探她的鼻息。
好不容易,他的指尖才觸到她的面頰。
許久他才在她的鼻尖觸到一絲微弱的氣息——盡管那氣息輕得快要消失了,可她的确還活着。
童博這才找回了自己的呼吸,顫抖着想去撫摸春花的臉,又不知該從何下手。
他用掌心貼着她染血的臉頰輕輕摩挲,往日春花那總是暖融融的肌膚此刻冷得像冰一樣。
“怎麼會這樣……到底發生了什麼……”
剛剛為什麼沒有及時發現……
為什麼沒有重視她的不對勁……
她一定是為了救天仇受傷了……
而且是很嚴重,很嚴重的傷……
童博覺得自己要瘋了。
可搖搖欲墜的理智告訴他不行。
必須要弄清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他忽然弓下腰幹嘔幾聲,喉頭湧上的酸苦灼得他眼眶發燙,掌心死死抵住胸口,那裡好似被人用燒紅的鐵鉗無情攪動。
童博強行抑制住翻湧的氣血,逼迫着自己冷靜下來思考當下的情況……
目光再度掃過地上的天蛟劍。
那劍柄上的平安結引起了他的注意。
忽地,他想起了什麼,仿佛是要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猛地撲過去捧起那平安結。
在看到結心那顆沾血的石頭,依舊在隐隐約約地散發着藍光時,童博晦暗的眼底重新明亮了幾分。
他重重吐出一口粗氣,回頭緊盯向春花的臉龐。
“你想做什麼?”童博喃喃道,“你到底要告訴我什麼?”
隐修和尹天奇趕到的時候,都被眼前的場景吓得駭然當場。
“春花啊——!”凄厲的哀嚎撕破死寂。
隐修手中提着的藥箱轟然墜地,他尖叫着撲到了床邊,抖抖索索地手指如風中殘燭去探春花的脈搏,不多時便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發生什麼事了……”尹天奇驚駭地望着不知生死的春花,急道,“隐修,她怎麼了,你倒是說呀!”
“她的功力都散了……渾身經脈都被搗得破破爛爛的……”隐修哭喊道,“到底怎麼回事……她怎麼會被魔氣傷得那麼重……”
聽到【魔氣】二字,童博凝滞的眼神出現了一絲波動。
尹天奇怔怔望着床榻,無論如何都沒法把躺在那裡一動不動滿身血迹的人與昨晚眉開眼笑的姑娘聯系到一起。
【魔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