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月牙……”
誰?誰在叫她?
已經有多少年,沒有人叫過她這個名字了?
這世上,除了天玄師父之外,還有誰會這樣叫她?
不,還有的……還有的……
是……那面閃着金光的鏡子。
是靈鏡。
春花豁然睜眼。
卻發現自己處在一片白茫茫之中,什麼都看不清,隻有無窮無盡地霧霭在眼前滾動徘徊。
她記得自己告别了豆豆等人,沿着崖壁下到了湖邊,又縱身去取那水裡的靈鏡。
然後,在觸碰到靈鏡的一刹那,她失去了意識。
果然……她的靈感告訴她,摸了靈鏡一定會發生什麼事情。
隻不過——
“卧槽不是吧,那我豈不是暈在水裡了?”春花驚叫道,“我不會是淹死了吧?這死法也太窩囊了吧???
「你是不是傻缺?」
“嗯?天蛟?”
「你是我的劍主,這世上哪有水能淹死你的?」
“……”春花撇撇嘴道,“我開個玩笑緩和一下氣氛嘛。”
「……」
耳邊忽然傳來一陣熟悉的輕笑聲。
那笑聲好似三月的春風吹拂,溫柔得能使冰雪消融。
恍如隔世。
春花的心猛地一顫,急急回過頭去,卻見層層白霧之後,隐約像是有個人影矗立在不遠處。
她的心跳逐漸加快,胸膛高低起伏,呼吸都變得不那麼順暢了。
她心裡有個答案,可她又不敢喚出口。
“……娘?”
終于,顫顫巍巍翕動着嘴唇,春花艱難地吐出了那個她萬分珍重的稱謂。
“鳳兒。”
她聽見童小蝶喊了她一聲。
那一聲,恍惚間将她帶回了五百年前。
“娘——!”春花不假思索地奔了過去,下意識就想環抱住那道娉婷的身影。
可是她撲了個空。
春花怔怔望着空空如也的懷抱,擡眸卻見自己離童小蝶的影子那麼近,又那麼遠。
她突然明白了。
她大概沒辦法再擁抱到童小蝶了。
五百年的歲月更疊,她隻剩下了一道影子。
“娘……是你嗎?”春花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像個幼童一般哇哇大哭,哽咽着破碎而反複地呼喊童小蝶。
“娘……你理理我嘛……你不在,爹他就知道欺負我嗚嗚嗚……他一點兒都不好……就是個大壞蛋嘤嘤嘤嘤……”
“唉……”童小蝶在濃霧後淺笑出聲,“上來第一件事就是告狀……多大的人了,還和小時候一樣……”
“不論過多久,鳳兒都是娘親的女兒嘛……”春花癟嘴醜巴巴地抽噎兩下。
“好了,鳳兒……”童小蝶歎息道,“娘也很想好好看看你,抱抱你,但是沒有這個時間了。”
“靈鏡在五百年前通過龍騰的獻祭,給予了你爹重擊,也陷入了長久的休眠,所以隻能發揮很少的能力。”
童小蝶的聲音溫婉而輕靈,像是涓涓溪流撫慰人心。
春花知道現在不是叙舊的時候,于是便冷靜下來,仔細聽着童小蝶的訴說。
原來當年,随着童小蝶神女血脈的蘇醒,逐漸通過靈鏡預言了尹仲即将成為不死人的命運,也與童氏一族的族長逐步推演出了童氏一族與龍氏一族的未來。
為了追求萬分之一的可能,童小蝶獻出自己的靈魂,與靈鏡交易,附魂于此,留住尹仲最後的善念——童尹鳳的生命。
并在童尹鳳的靈魂長成之後,将她傳送出地獄岩,以父女機緣為憑,找到童尹仲。
“娘……我有個問題……”春花像個在課堂認真聽講的小學生那樣,端端正正舉起了自己的胳膊。
“你說。”童小蝶笑道。
“既然我在天玄師父死後,就會被傳送出地獄岩,那為什麼我的靈魂還會被擠出身體穿越到另一個世界?”
“……”
童小蝶忽然不說話了。
“……?”
不知道為啥,春花莫名覺得氣氛有點詭異。
“我就說她一定會問起這點的。”
“娘?”春花望了望虛空,“你在跟誰說話啊?”
「咳咳……」四面八方忽然傳來一陣輕咳。
那輕咳,春花覺得帶着點心虛的意味。
“……靈鏡?”春花試探性地問道。
「……是我。」沉默半晌,春花才聽了回答。
“你就是那個一直喊我【月牙】的……鏡子?”
「是啊。」
“所以……”春花迷茫道,“我的靈魂穿越到現代是你的意思嗎?”
「呃……可以這麼說吧。」
——嘶……這語氣……
春花眯着眼睛環起手臂。
——怎麼那麼像她做錯事之後含糊别人的口吻……
“【可以這麼說】?那意思就是你本來沒這麼想過?”春花皺着張臉,腦瓜子開啟了思考的風暴,最後嗡嗡作響地得出了一個非常離譜又異常合理的結論。
“……你别跟我說,你本來是要把我整個送出地獄岩,結果一時失手,把我的靈魂錯送到異世界去了嗷?”
「……」
“……”
「……嘿嘿。」
“嘿嘿你大爺¥%#@&——? !!!”
「哇……你怎麼罵得那麼難聽啊?!」靈鏡的聲音好像是個小姑娘,帶着些奶音,說起話來似乎還缺牙漏風。
“你坑得我那麼慘我罵你咋啦?!”春花叉腰兇神惡煞地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