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拜天地——”韓英咧着唇高喊。

轉身間，謝晴岚的心緊縮，腦子也空了，她不知自己是怎麼完成的儀式，隻随着對方的身影，在不知不覺間便完成了。

心在這一刻亂了。

“二拜高堂——”

僅剩下最後的儀式，也是與江風影斷去最後的牽絆。

“夫妻對拜——”

一滴淚砸落在地面，微不可查。

這次她先拜了，對方卻沒有動靜。

顯然，韓珏看見了那滴淚，遲遲沒有動身拜下。

他眼底的情緒錯綜複雜，目中氤氲着憐惜又糾纏的濕氣。

謝晴岚想是自己的失态被對方察覺，溫柔道：“夫君……”

韓英自她身側走來，詫異道：“珏哥哥，你怎麼了？”

“阿岚，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珏哥哥你在說什麼呀，今日可是你大婚的喜日，哪有将新娘往外趕的？”韓英似乎有些氣急，在大喜的日子斂着聲色，憋着委屈。

謝晴岚仍弓着腰，一把抓住韓珏的手，“夫君！……”

此時韓珏才彎下身來。

韓英笑起來，“禮成——送入洞房——”

意料之中又出乎意料地順利拜完了堂。

還未拜禮前，身着赤袍，戴着黑色镂花面具的男子正在醫館對面的屋脊上倚劍喝酒，便是掩去容顔也散發出灑脫不羁的風度。

江夏這樁喜事傳入他的耳中，又聞少女不平，一時好奇便來瞧瞧傳聞中的俊美新郎娶了個什麼樣的女子，卻不想醫館大門緊閉，挂了個紅綢便草草了事。

如此豈不是委屈了新娘？也難得新娘有這般情意。

男子輕笑，接着往口中倒酒，餘酒自口中傾瀉而下，心道痛快。隻是堂中喊起拜天地時，不知為何黯然神傷，也不知為何心中猝然酸痛。

禮拜完，酒也喝得差不多，他踉跄起身，面色紅至頸根，蓦地咧唇發笑，舉起酒壇敬向醫館，醉醺醺地道：“新婚愉快。”走着醉步躍下屋脊，沿街離去。

洞房内紅色的床幔下并排坐着兩人，默默無言。

謝晴岚主動握住韓珏的手，“夫君……”

“阿岚……”他的聲音柔情似水，望着眼前俏麗柔媚的臉，如夢一般，她幾乎瞬間就成了他的新娘。

隻是她的臉似乎瞧不出來痕迹。

“你的臉……”

謝晴岚嬌媚地笑起來，“我今日好看嗎？”這笑中似乎掩着一些刻意。

“好看。”

“我傅了妝粉，又撲了胭脂打扮，你喜歡嗎？”

“喜歡。”韓珏憐惜的目光在她臉頰萦繞，細細瞧着每一處，他知道終是委屈了她。

謝晴岚瞧出他眼底的深情與藏起來的失落。握住他的手放在臉頰，溫柔道：“你不要想太多，我心裡隻有你一人。”

在拜出最後一刻起，她便将另一人深深埋入心底。

“嗯。阿岚……我……”韓珏忽地不知此時該做些什麼。

謝晴岚又笑起來，今日的笑似乎特别的多，隻是笑得眼底有些晶瑩，那喜悅的晶瑩漫出滑下臉頰。

韓珏一怔，伸手拭去了她的淚。

“你何苦……”

“我不苦，這是開心的，今日我們成婚太開心了。”謝晴岚如此解釋，接着又說，“我們該喝合卺酒了。”

“嗯。”

韓珏清瘦的背影在眼前微晃，倒酒的時間似乎有些長。

他走來坐在床邊，遞給她的杯子似有遲疑，依舊溫和的笑，“喝吧。”

兩人雙臂交錯一飲而盡。

謝晴岚伏在他溫柔的懷抱中，漸漸阖上了眼。

“阿岚……對不起……今日的婚禮隻有我們三人知曉，我們不說便不作數。”

韓珏望着懷中乖巧的人，輕撫她的臉頰，目光中透出不舍與遺憾。他險些有些控制不住想親吻她的唇，卻在狠心中抽開身子，他将謝晴岚抱上床榻躺下，正欲離開，一隻手蓦地将他抓住。

他的目光一頓，不可思議地回頭望去，謝晴岚正睜着大眼望向他，眼底泛着溫柔的委屈。

“你！……你怎麼？！……”

謝晴岚蓦地輕笑，“夫君……你要去哪裡？”她起身挪至床沿坐下，依舊沒有放手，眼底噙滿委屈的淚，“連你也要抛下我嗎？”

“阿岚……不……不是……”

“我自小害怕孤獨，你恐怕不知道我百毒不侵，你……你這藥對我無用……是不是很可笑？”謝晴岚有些語無倫次，她不知自己到底想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