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他拿出煙盒,先給西堂發了根,緊接着就是沈弋,這個發煙順序讓沈弋琢磨出些許意思。
“不了謝謝,我不抽煙。”沈弋笑着拒絕。
豐繼挑了挑眉,“沒事,煙味能聞吧?”
沈弋:“能。”
太客氣了,這幾個人,一二三四,五六七,七個人看上去一個比一個更像土匪頭子,待人接物這麼規矩有禮。
“受邀,吃頓飯住一夜走。”青白色的煙霧有些模糊了西堂的臉,“先去吃飯。”
但是他們幾個人詭異地沒有要走去哪的行為動作,沈弋一頭霧水,突然腦子一靈光。
“你們不是要吃飯嗎?你們去你們的,不用管我,等會住宿别落下我就行。”沈弋善解人意地說。
李木忍不住笑出聲,豐繼跟着嗆了口煙,另外幾個人笑得更是大聲,一點不顧及沈弋。
西堂沒笑,眉目舒展,他取下嘴裡的煙夾在指尖,問:“幾歲了?”
“?……25。”沈弋不知道他們笑什麼,又怎麼扯到他的年齡了。
李木戲谑說:“真是小孩。”
豐繼又咳又笑,說:“哎喲,我們隻是站着把這根煙抽完,怎麼可能把你丢下,腦袋想什麼呢!”
沈弋給自己鬧了個臉紅,清了清嗓子緩解無人顧及的尴尬,一群人笑得肆無忌憚,半天沒停下來。
西堂抽得最慢,将煙蒂扔在腳邊踩滅,拍了拍沈弋的肩,“走。”
沈弋環顧四周,村子具體村名不知道叫什麼,出了無人區,可能到改則了,而且這群人應該是年齡都比他大。
腳步順着西堂往左往右拐了兩條一米多寬的巷子就停住,他沒喊人,直接掀簾子進去了,沈弋又知道了,這是西堂的朋友家裡。
“西堂,你們終于來了,快請坐,我們等着你們來開席!”主人家很熱情,嗓門爽朗。
诶,xi tang,好名字,不知道姓什麼、名是哪幾個字,不過不管姓什麼名如何都挺好聽的。
沈弋看向說話的人,一個皮膚标準高原紅、個頭還挺高,身體健碩、且普通話不錯的中年人,估摸三十多歲。
西堂前跨一步和他握手又擁抱,“久等了。”
“快坐快坐,大家都坐。”
沈弋怕影響他們,他一個“外來人”,自覺地想去坐最偏僻的那個位置,但被西堂按着坐在旁邊。
“沒事,坐這。”西堂眼瞅着他的意圖,說。
“有幾個新面孔,我叫平措,你們不要拘謹。”
平措很忙,忙着說話,忙着遞煙,忙着倒茶,忙着熱情。
沈弋不知道要不要主動介紹自己,幾個新面孔,那就不止他一個,他打算等旁人先介紹,他再跟着。
結果……沒人介紹自己,大家已經開始敬酒環節了。
平措擡起酒杯,沖着大夥,“第一杯,感謝西堂他們的到來,路上辛苦了,喝酒喝茶随意,我幹了。”
點名了是西堂他們,那他們自然得回敬,沈弋估摸自己也得算進去,他眼睛在酒杯和茶杯之間來回,擡了茶杯,是西藏特有的甜茶,西堂他們……他們都擡了酒杯。
“第二杯,大家今晚吃好喝好。”
第二杯沈弋有了參考答案,擡的是酒,他酒量還行,不過對上酒風彪悍的藏族友人肯定不能夠,今晚肯定得醉。
他們開始聊天,各說各的,一邊是藏語,另一邊是不标準的漢語,再另一邊是标準的普通話。
沈弋指尖輕點桌沿,覺得好玩,剛剛的那點局促一下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左手邊的人叫豐繼,豐繼旁邊的叫李木,其他的人介紹了也沒記住。豐繼、李木和西堂是朋友,其他人是臨時加入到他們團隊的。
沈弋也介紹自己:“沈弋,‘遊弋’的‘弋’。”
他眉峰輕動,說:“冒昧問個問題,你們平均年齡多少?”
豐繼不在意,但開玩笑地說:“确實挺冒昧的,平均三十一二吧。”
沈弋驚得兩邊眉毛都挑了挑,他以為就比他大兩三歲。
“為了成功解救無人區少年幹一杯。”豐繼舉杯。
沈弋下車的時候給他們塞錢,不多,千把塊,被他們輪番教育了一頓,說是竟敢質疑山東男人的善良品質。
他隻好再次感謝:“該是我來敬,真的謝謝你們。”
“喝酒,再說謝謝就把你丢出去。”豐繼笑着威脅他。
“行,喝酒。”沈弋和他碰杯。
主食是三頭長一米左右的火烤蕨麻豬,然後主食就沒了,藏面、青稞餅、酥油糕、酥油茶、奶渣。
沈弋突然想吃酸奶,但他不可能點菜。
平措和西堂時不時聊幾句從前和現在,豐繼他們插科打诨、偶爾和藏族友人牛頭不對馬嘴各說各的來幾句陪一杯,藏族友人們不間斷地、突然地出來個代表敬大夥一杯。
連西堂也和沈弋碰了碰,你一杯我一杯,沈弋都數不清他喝了多少,能感覺到自己喝多了,因為他得單手支着側臉,暈,天旋地轉。
耳邊是一群不認識的人的說話聲,他聽着這些雜亂無章的聲音感到舒暢,其實就是放松,這裡誰也不認識他,無所顧慮,沒有爾虞我詐,沒有人情世故,沒有人性的惡劣,沒有……
“這小孩喝多了?”
誰啊,打斷他的煽情,左邊的聲音。
右邊也有聲音了,“看着是。”
眼前突然冒出來一隻手,手指修長,“頭暈?”
沈弋昂了昂頭,眼神朦胧地說:“想睡覺。”
“先别睡,馬上就散了。”西堂道。
這人又是誰啊,覺也不讓睡,我偏睡。
沈弋直起身子想換個姿勢,睡覺嘛,得靠着才舒服。
他惬意地往後一靠,伴随着一陣混亂的聲響,他的頭就砸到了地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