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客是突然打電話過來的,把西堂計劃都打亂了,還都是大圖,費時費力。
兩個從青海過來的,一個是德令哈的,一個是西甯的,都是自駕,好巧不巧路上碰到了,哥倆當時搶最後一桶紅燒牛肉味泡面,德令哈那個說我吃面你喝湯吧,西甯那個冷笑一聲買了泡椒牛肉味,接完熱水德令哈的那個主動遞了根煙,就這麼聊起來了,一聊就不可收拾了,這不臭味相投的相見恨晚麼。
一個墨脫過來的,他打電話給西堂,一聽西堂這趟隻停留在拉薩,立馬把家裡的活交給朋友就過來了。
三個芒康的,順帶旅遊,所以拖家帶口十幾個人踏進酒店的時候把酒店前台和豐繼他們吓了一跳。
還有一個是四川理塘,抱怨着進門的,對着西堂一陣輸出,前年西堂旅紮途徑四川的時候他不在省裡,等他從外地趕回四川,西堂人走了,今年一聽說西堂在拉薩就沖過來了,總算趕上。
這些場景和主人公講出口的故事都被李木錄下來了,沈弋這兩天沒在酒店裡,他回酒店後看到的未剪輯版,津津有味看完才肯睡覺。
沈弋去哪了呢?
沈弋自己玩了兩天。
由于是大圖,七個顧客安排了兩天的活,李木自己就拍得過來,豐繼也不太忙,他論技術沒有李木和沈弋好,但一般的鏡頭他也能勝任。幾個當哥的一合計就把沈弋趕出門了,豐繼還把西堂車鑰匙丢給沈弋,大手一揮道:“開西哥的車出去好好玩兩天,油費算西哥的。”
沈弋樂得接受,食指轉着車鑰匙,皮衣短外套一穿就帥氣出門了,早出晚歸,頗有敗家子的感覺。其次是昨晚喝暈了,他記憶全無,但隐隐感覺好像對西堂做了什麼,看西堂沒特殊反應,證明是小事,可心裡些許别扭,逃離酒店調整調整。
一個五官生得極好、身高優越、氣質斐然、穿着襯衫皮衣修身深色牛仔褲、戴着墨鏡的二十五歲男人,從識車人都鐘愛的銀色奔馳大G上下來,那吸引視線的程度是不言而喻的。
沈弋走哪都時不時在拒絕搭讪,第二天他剛下車就電話響,一看是西堂。
“幫我買份禮物,送我媽的,買完……”西堂話沒說完就被沈弋這邊的聲音打斷了。
“帥哥,一個人?加個微信吧。”一個女生的聲音。
沈弋的腿在褲子裡抖了抖,西堂絕對聽見了,說話聲停了。
他暗暗為自己歎了口氣,“不好意思”,為防止對方不死心,加了句“有對象了。”
女生沒再糾纏走了。
西堂舉着手機聽見沈弋說他有對象就勾唇無聲笑了,為了拒絕人編謊話,想想他一本正經唬人的模樣就覺得好笑,“開着我的車招蜂引蝶。”
“不開你的車也照樣被搭讪。”
西堂說回正事,“買完快遞,地址我微信發給你了。”
“你媽媽喜歡什麼?”沈弋拿不準,譴責道:“不是,送給你媽媽的,你怎麼不自己來挑,沒誠意。”
“罵完了嗎,罵完了趕快去買。”西堂好脾氣地說。
沈弋對着被挂斷的手機嘀咕兩句,雙手插兜挑禮物去了。
不知道西堂母親喜歡什麼,他隻能按照平常給梁女士買的那樣。
兩套飾品、沈弋手繪的唐卡、沈弋下午去廟裡求的平安扣,打包成兩份,一份寄西堂給的地址,一份寄給梁女士。
沈弋又零零散散買了幾份其他的伴手禮,一份寄給梁女士的伴侶,其他幾份寄給他的老師和朋友。
沈弋像出去溜圈的小狗,見到合心意的東西就叼回家送人。
不過人出門在外,挑伴手禮和寄快遞的整個過程很有意思,方便的話再加上明信片,一份隔着山川和時間差寄出去的挂念、心意,誰收到會不喜歡呢?
晚上沈弋回到酒店就被西堂攔下,他要轉禮物錢,沈弋連連拒絕,“你再推讓一句,我現在連夜開車走人。”
西堂累了一天聽見這句話就笑噴了,眼底笑意蕩漾開來。哪有用自己威脅人的,“你走一個我看看。”
沈弋怒從心中起,真就要走人。
西堂立馬提醒一句,“你拿的是我的車鑰匙。”
沈弋這下真生氣了,把鑰匙丢給西堂,“你走,該你走,我才不走。”,說完扭頭回房間。
西堂見人真生氣了收了收,放輕聲音道:“晚安。”
沒骨氣,這就不氣了,沈弋關上門說自己。
布達拉宮廣場是世界海拔最高的廣場,寬闊、容人量大,四周建有圖書館、樂園、歌舞廳,是旅遊勝地和文化娛樂重要場地。
西堂出來搜集素材,臨近傍晚出門,沈弋借口消食跟出來,豐繼罵他跟屁蟲,他裝作聽不見昂頭跟上西堂。
廣場上一群喇嘛們在唱歌跳舞,西堂讓沈弋拍這個鏡頭。
不用西堂說,沈弋正打算拍這個鏡頭。
朝聖的信者也有,這在西藏、尤其是布達拉宮早已見怪不怪。沈弋欽佩他們矢志不渝且堅定不移的信仰,起點可以很多,主要的終點隻有三個——布達拉宮、大昭寺、岡仁波齊。或許愚昧無意義,但卻是支撐他們活着的精神動力。
信仰可以有很多,任何東西,動物、植物、虛幻的、實體的、哲學的、宗教的,一句話、一個物件,隻要能支撐一個人活下去,向前走,就是有價值的、值得被尊重的信仰。
“你有信仰嗎?”
西堂吐出煙,眯了眯眼,“我無神論者,要說幾遍?”
“哦!你之前說過了。”沈弋把哦字拉長聲音。
除了父母和兩個親友,第一次有旁人和沈弋談論死亡。
沈弋心裡翻騰,面上不顯,有種觸碰到同類思想的興奮和激動。
西堂在廣場周邊找了個角落,他要錄一段廣場上參雜的聲音,人聲、音響聲、車輛過往的聲響,需要用到電腦,所幸盤腿席地而坐。
沈弋看了看席地而坐的西堂,又看看自己的白褲子,他今天白褲子黑衛衣。
西堂調試着小型錄音器,“讓你當跟屁蟲還穿白褲子。”
“講講道理,我怎麼知道你要席地而坐。”特意咬重最後四個字。
“你能席地而睡,我就不能席地而坐?”
我靠,沈弋炸毛:“我那是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