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乍亮,沈弋轉醒,神清氣爽,他打着哈欠伸了個懶腰,有些恍惚是不是沒喝酒,頭一點沒覺得疼,宿醉的迹象也沒有。
陸陸續續都起來了,聚攏互相打量,喲,都挺有精神氣。
“自烤酒就是帶勁兒啊。”豐繼感歎一聲。
“假酒喝多了,碰上真酒了。”李木也笑說。
沈弋不明緣由地看着他倆。
西堂給他解釋道:“自烤酒是正兒八經的純糧釀造,自己泡糧、煮糧,兩次發酵,再蒸糧、出酒槽,度數越高越醇,喝起來不傷身,就像在西藏喝的青稞酒一樣。”
“那我怎麼在西藏喝了頭疼,在這喝完神清氣爽?”沈弋又問。
“生物多樣性吧。”西堂悠悠道。
什麼多樣性?沈弋無語扶額。
午飯下館子,吃的是特色炒菜,涼拌草芽讓沈弋三分鐘菜就飯炫了一碗。
一個文身師打趣:“年輕胃口就是好啊。”
“這個好吃,你們快吃,要不再上一份?”沈弋點那道涼拌草芽。
西堂拆他台,“你忘記了才來那天吃的草芽米線嗎?你還說難吃。”
沈弋擰眉,“你别誣陷我,如此美味我怎會說它難吃!”
“看來需要随時挂個錄像儀在我衣領上了。”西堂為自己辯護。
“那就算我說了,”沈弋有些底氣不足,“我現在為它正名好吧。”
“好的。”西堂點頭,“這桌再上一份涼拌草芽。”
“好嘞!”服務員隔空回應。
薄荷炸排骨上來,沒誰夾排骨,薄荷搶了個精光,聞着就一陣清香,忍不住先嘗一嘗。
還有一些稀奇古怪的菜名,老奶洋芋、清炒灰灰菜、苦刺花炒臘肉,看着有意思的菜幾個人都蠢蠢欲試,像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但食量有限,左右猶豫,嘗了部分。
鄰桌的人很熱情外放,說:“你們真是沒趕上好時候,早些來能吃金雀花、茉莉花、攀枝花、棠梨花,晚些來可以吃涼拌仙人掌、炒菌子、喝雞枞湯,你們來的不前不後,要不要試試折耳根啊?”
幾個人直歎氣,感覺錯過了幾個億,不過心動聽從鄰桌的建議,“來份折耳根。”
服務員問:“要清炒的還是涼拌的?”
沈弋鑒于涼拌草芽這麼好吃,斷言:“涼拌的。”
涼拌折耳根上來,跟涼拌草芽上來就不是一個氣味,沈弋嗅了嗅反複确認。
其他人不動筷,一個勁兒盯着沈弋,意思很明确,你不吃我們不敢吃。
沈弋無語凝噎,抄起公筷一夾,又夾了喂進嘴裡,眉頭直皺,如臨大敵。
其他人神情沉重,看他這樣果斷不去夾了,吃其他的菜。
沈弋不信邪,他不敢吃烤蟲子,難道還拿不下這小小一盤涼拌折耳根嗎!他繼續吃了幾筷子,漸漸吃到竅門,眉頭舒展。
其他人見狀開始嘗試。
“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們就是一群見風使舵的人,昨天還背叛我吃烤蟲子!”沈弋憤憤不平,他昨天就想說了,礙于民宿老闆不好開口。
其他人笑成一片,笑着笑着心裡生出一絲羨慕。
歲數大了總是會忍不住感慨,他們少時也覺得老是感慨年齡的大人在叽叽歪歪,長大有什麼不好的,長大了能擁有更多不一樣的東西。
長大是擁有了更多不一樣的東西,但也失去了很多從前擁有過的東西,就像人不能同時擁有青春和對青春的感受。
沈弋羨慕他們旅紮能認識很多人,聽到很多故事,到處旅遊,工作自由,活得很潇灑很酷,但他們羨慕沈弋能說出“你們昨天還背叛我吃烤蟲子”,他們身邊沒有人會說這樣的話,他們也說不出這樣的話。
西堂細細瞧了瞧眉目透露憤怒的沈弋,想起這些天來。尋求幫助的那天一臉急切,聲音聽着快帶有絕望,好像不搭救他下一秒能哭出來,坐在陌生人的車上能吃東西睡着,為了不必要的人際溝通謊稱自己不會抽煙,煙酒對于男人來說是很容易增進感情的兩樣東西,不熟沒關系,來根煙來頓酒就熟了,所以沈弋多喝兩頓酒就敢和他們要煙抽了。
再有他怼人不留情的一張嘴裡也能喝醉酒蹦出兩句詩,拍攝視頻、拍照片技術很不錯,和誰都能打成一片,誰和他接觸了都誇一聲好,豐繼幾次私下裡稱贊他難能可貴,連紮染的阿婆和紫陶的老師傅也對他連連點頭。
确實是個不可多得的好苗子,沈弋不是因為年輕他們幾歲所以說得出“你們還背叛我吃烤蟲子”,而且沈弋本身就幽谷長風,他到了他們這個歲數,也能憤怒地說出這樣的話。
欣賞之餘,西堂隐隐為他感到憂傷。
下午活動又是打麻将,專門驅車找了個麻将館。
“我沒記錯的話,你們山東是考公大省不是打麻将大省吧?”沈弋嘴下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