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弋神色自然,幾個人漸漸放下心來,隻有西堂知道他有話沒說。
再酒過幾巡,燒烤點第二輪了,沈弋慢悠悠開始罵人了。
“你們好歹大我幾歲,就這麼辦事的嗎?臨時臨了才說要走了,不能提前兩天嗎?知不知道有個詞叫‘心理準備’,起碼讓我緩兩天,我都想好了要送你們什麼禮物,隻是沒來得及買,我打算明天去買的,你們怎麼辦事的?”
攻擊力隻增不減,按照以往他不管說什麼都有人笑或者接話,今天他們都不出聲了,暗生一點心疼,畢竟是旅紮途中突然認識了個讨人喜歡的像弟一樣的陌生人。
沈弋自己罵完了悶頭喝了口酒,有些語重心長似的說:“混也混熟了,我交個底,本人不才,一個初出社會的電影編劇,我不知道你們拍那些視頻具體是要幹什麼,但我文筆還行,用得上我就直接說。”
這話說得他們大氣一喘,比直接罵他們更讓人心裡過意不去,人家比你們小,卻交底,還心想着你們。
西堂心再硬也軟了,對沈弋認真說:“好巧,我是個導演。”
沈弋要哭不哭、要笑不笑偏頭看過去。
西堂眼神沒躲,回看着,他現在眼神躲了那就死定了,沈弋肯定得炸毛。
沈弋不知道在怔忪還是在思考,沉默了好幾秒,冒出個“哦”字,把西堂整不會了,“哦”是什麼意思,西堂隻好伸手摸摸他的頭。
豐繼看西堂不隐瞞了,也跟着自報家門,“開傳媒公司的。”
“因為西哥開的嗎?”沈弋一聽便知,問。
“算是吧。”豐繼承認,“因為最開始的時候西堂的電影沒人投資,他志氣大不願意自己投資,我一氣之下就開了這個公司,拐彎抹角托人給他投資的,最後還是被他發現了。”
沈弋支着腦袋笑出聲。
“攝影,名副其實。”李木說。
“看得出來,拍得真挺好。”沈弋不含糊,直接說。
另外三個也是名副其實的文身師,最後一個人真是跟來玩的,一個文身師的朋友。
身份攤開了說,感情就不一樣了,此前他們隻是沈弋自駕途中被搭救後認識的一起旅遊的陌生人,沈弋隻是他們旅紮途中救下後一起旅紮的陌生人,現在是朋友了。
“幹一杯,你們照顧了我不少事,我說話有點毒舌,看你們也沒生氣,都在酒裡了。”沈弋乖巧、真誠地提了一杯。
他們趕緊舉杯應了,又以各種理由一個個和沈弋幹了杯,誰讓沈弋招人稀罕。
西堂沒怎麼說話,沒什麼好說的,他們沒提前說是事實,沈弋一直強撐着情緒不表露出來也是事實。
别人看沒看出來這點他不知道,但他看出來了,沈弋的眼神偶爾是虛的,有些心不在焉地應付這頓飯,沈弋不開心,那他說幾句話有什麼意思,不如不說。
隻是到後面看沈弋喝得上頭了,西堂把他的酒碗從他手裡拿走了,剩的半碗酒倒自己酒碗裡,他的酒碗被西堂倒扣,其他人看在眼裡繼續該吃吃該喝喝。
沈弋直勾勾地盯着他,沉默兩秒低笑了聲,沒說話,自己拿起桌上的那壺野山茶倒進紙杯裡開始喝茶。
“你是導演,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你的名字?”沈弋有些不明白,看西堂的文身視頻、哦不、現在他确定那就是紀錄片,質量挺高的,不至于籍籍無名。
西堂看他表情能猜到他在想什麼,“我在法國。”
“你在法國。”沈弋不知為何重複了一遍,然後點點頭。
吃飽就打道回府了,在座的八個人都喝了酒,車扔旁邊地下停車場走路回去,還好不遠,不然得打車。
夜晚的風夾雜着絲絲涼意,沈弋穿着件短袖不自覺搓了搓胳膊。
沒有在拍電影,幾個人穿的都是短袖,沒有誰能脫件外套給他穿,沈弋一路忍到民宿。
他們明早就要起早走,有什麼話現在就得說清楚,幾個人說的話大差不差,無非是需要他們的話也直接說一聲就行,常聯系别生分了,有機會再約。
沈弋胸腔裡的那口氣差點一下沒上得來,他憋得眼睛酸鼻子也酸,豐繼還和他擁抱了一下,說,哎喲,你這小孩。
沈弋沒說話,一出聲準得哭出來。
各回各屋,沈弋吸了口氣吊住那口氣别洩,和西堂道了句晚安就回房間了。
西堂看他兩眼皺了皺眉,在沈弋快要關門的時候叫住他:“沈弋,你是不是發燒了?”
沈弋迷糊一瞬,自己擡手摸了摸額頭,搖搖頭,“沒有,體溫正常,晚安。”,話音剛落門就被他關上了。
其實他們不止耽誤了一個星期,嚴格來算是十八天,他們的行程十二天以前就應該結束了,隻到西藏,沒有雲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