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弋出門一趟帶回來三樣東西,四十個燒麥、警局資料和一條煙,來雲南抽雲煙,大重九。
他一晚上不知道怎麼回事,有點失眠,每當睡意來襲要睡着的時候就會腦子一頓清醒過來,明明閉着眼呢,卻感覺看見了西堂那深邃的目光,平平淡淡地包裹着他。
他敲響西堂的屋門,很快被打開。
“難得起這麼早。”西堂悠悠說。
“我每天用腦過度當然需要長時間的睡眠時間。”沈弋又怼人。
西堂接過他手裡的燒麥,“你的用腦過度是指想方設法怼人嗎?”
“诶!我哪裡想方設法,我這是與生俱來的,我是天賦型好嗎?我怼人根本不需要思考,脫口而出的事。”沈弋一張嘴叭叭叭。
西堂悶笑,“看出來了,确實脫口而出。”
沈弋張了張口又洩氣閉嘴,瞪他一眼。
燒麥一口一個,就是店家的蘸水有點不合沈弋口味,西堂倒是覺得不錯,看似四十個,其實根本不夠吃,微飽,再來碗米線也是能吃得下的,光這樣也感覺不餓了。
“早知道買一百個了。”沈弋喝了口水順順嘴裡的油膩味。
“你又不是要當飯吃。”
“但我感覺我還餓着。”
“我給你點外賣?”西堂把空調調低兩度,今天升溫了,雲南的冬天一天中最高氣溫竟然可以有二十度。
沈弋摸着肚子靜靜感受了會兒,說:“算了,留着中午飯吧。”
西堂沒再管他,整理了一下茶幾,正對窗戶透進來的光這一面,準備開個早會,他交代沈弋走路可以,但不準說話。
沈弋默默戴上耳機,他要看取回來的資料,過去沙發角落懶懶散散窩着,保證自己不會出現在西堂的鏡頭裡。
過年期間,兩個男人不在家裡和家人團聚卻在異地他鄉共處一室,多暧昧的場景,不是一兩句話解釋得清的,不過也沒人需要解釋。
在打開錄像之前沈弋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中國既然這麼大力度禁毒,那毒品的危害自是不必多說。
但打開後還是被吓了一哆嗦,他随手點開一個視頻,沒有從頭開始看,想着基本都差不多,卻沒想到開盲盒開了個極限版。
視頻裡出鏡的人都不能算是個人,像個生化危機變異下的魔鬼,明明睜着眼睛到處看,你卻感覺他是個盲人,瞳孔因為吸食□□而縮小,眼裡沒光,隻有一團混沌在他的眼睛裡。眼袋比眼睛和眼窩加起來還發大,凸起一塊垂墜在那,顴骨下面一整個凹進去,皮膚不松弛,相反緊緊貼着骨頭,感覺下一秒就要崩裂。
還有人是皮膚潰爛,一塊一塊的密密麻麻,把沈弋吓得驚叫出聲,“啪”地把電腦合上了,一臉的恐懼、不安以及身體在短時間高程度的驚吓後變得一瞬間僵直。
電腦那頭的人也被他突如其來的驚叫打斷了說話,西堂反應很快說了句法語,大概是讓他團隊裡的編劇等一下,他自己走過去沙發邊彎身查看沈弋。
沈弋有些麻木和癡愣,遲鈍了幾秒僵直的身體才感受到西堂的右手正在一下一下安撫地順摸他的背,左手捏着他的肩膀,他兩隻手死死抓住西堂的左胳膊,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西堂。
這個狀态隻持續了三秒,沈弋眨巴眨巴眼睛松開了西堂的手臂,西堂細細打量确定他沒事了,呼噜了一把他腦袋,過去繼續開會,耽擱了三分鐘。
投資人問怎麼了,西堂用法語同投資人說了句話,投資人笑了一聲,雙方重新進入工作狀态。
沈弋不再看吸毒者的樣子,他打開另一個文件夾浏覽,給自己科普毒品信息,從種植到加工再到販賣、吸食,然後就是剛剛吓到他的吸毒者模樣。
西堂是和團隊開會,投資人也參與進來旁聽,豐繼原想投資這部新電影的,沒搶得上,被這位法國友人搶先一步,這位法國友人投資過他三部電影了,全都票房大賣。
他心裡有了大緻安排,具體細節影響不大,到時候正式開機随機應變就行,預計三月中旬開拍。
可是男主角還沒定,海選和自薦上來的人他都不滿意,外國人得直接排除,國内演技不錯的男演員其實有好些,但年紀大,都夠演父親的角色了,他缺的是兒子的角色,沈弋給他推薦過最新的影帝獲獎者謝必安,演技是可以的,但形象上有點優越了,也就是有點帥了,搭配這個角色會有種出戲的感覺。
團隊三分之二都是法國人,來中國的話言語溝通困難,但他不想臨時組團隊用其他人,毫不客氣的說,技術肯定沒他團隊裡的人好,那也就最起碼兩個人配一個翻譯,條件允許的話是得一對一配翻譯人員的。
群演也得從國内招,整個團隊遷移國内也得花時間适應适應,男主角不僅沒定下來,而且這個演男主的還需要和部分配角一起先學會做紫陶……
事情多如牛毛還都亟待解決,這個早會開了兩個多小時,電腦旁邊那杯熱水早已喝空,沒人續上。
西堂挂斷視頻,擡了杯子起身要去倒水,一轉身就看見沈弋腦袋歪着靠在沙發上睡着了,電腦因為長時間沒人觸碰過而自動熄屏。
他站在原地看着沈弋突兀地無聲笑了會,才過去動作輕巧地把電腦拿走放到一邊,大跨兩步抓了自己的外套蓋到沈弋身上。
做完這些才輪到接水,喝水的時候西堂想,應該過不了多久就要再次分别,這次得提前告知沈弋,不然保不齊又得炸毛。
沈弋頭往下一掉醒了過來,睜眼就看見正在提筆寫字的西堂,随之而來的是嗅到身上蓋着的外套上帶着的淡淡香味,像洗衣液味,又像香水味,他辯識不出。
“好餓。”沈弋看着西堂手下壓着的紙張,整個人透着才睡醒的懵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