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虞擦過身上的血,能走到裡面,他也并非無能之人,哪怕傷勢看起來重,但到底也隻是外傷。不過,他也在擔心,這些發絲能斬能燒,可卻如同永無止境,這樣下去,他們一定會耗死在這裡。
突然,他看到從上落下無數焰火,火觸之發絲即燃,圍困的那些發絲很快退卻,新的一輪發絲還未來得及圍上。
“叮鈴——”熟悉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再見地面,層疊的靈力從下圍上,形成了一個保護罩。
少年握着劍,無奈道:“我這可撐不了多久。”
“放心,成竹上有我姐姐的靈力,可以暫時保護我們。”少女的聲音響起,從容自信。
少虞順勢收劍,他望向姜瑜,又随即轉過了頭。
上面,姜竹踏了一步,發絲貫徹而過,未傷及她絲毫。
她如踏入無人之境,所行前路沒有任何阻礙。那些浮動的黑發無一絲能近她的身。
擡手之際,有人奮不顧身企圖拉住姜竹。
血肉貫穿之聲再次響起,隻是這次,隻剩下江北無神茫然的眼神。
他甚至沒有靠近一米以内,已經被穿過胸膛。
比起姜瑜一劍,姜竹的劍絲毫不留情,她收回劍,江北撲入地面。
她問:“你不救他了?”
回應的隻有越加瘋狂湧動的發絲。“救?我巴不得他早點死去。”
昔日愛人,再見,竟是這般。
而姜竹沒有任何惋惜的意思。
她十分自然地舉起劍,靈力環繞在劍上,白色的劍身更加晶瑩。
蜂擁的黑發卷起,想一擁而上。
雙方蓄勢待發。
姜竹的劍卻突然放下,做出意想不到的動作。
她左手竟然徒手抓住了那股黑發,隔着靈力相撞的聲音,又似乎有撕裂的嗡鳴聲,連帶着地面都開始震動。
無數的黑發狂躁暴動,迅速襲向進攻者。
姜瑜擡起頭,露出高興的笑容。阿姐成功了。
姜竹面無表情地撕裂了面前的全部黑發,那些撕碎的落地化為粉塵。沒有再生的發絲,一切變故就發生在轉瞬之間。
“你姐這麼暴力?”雲昭發出一聲感慨。
黑發盡斷,露出女人煞白的臉。
她含淚的眼睛來不及收起眼淚,狠狠閉上。“殺了我吧。”
拔回成竹劍的姜瑜小跑上前,她問道:“你與江北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其實很好奇,為何兩個相愛的人最後卻會變成這樣。
“姜瑜姑娘,何必再戳人痛處。”
秘境之内,都是她的地盤,對于她知曉姓名,其餘的人沒覺得不妥。
少虞也提問:“你與他當初共陷輪回,可是他卻可以出現在外,為何?”
她似乎長舒了一口氣。“人心多為貪婪。”她丢出不清不楚的話。
“而我所求更甚。”
“我不止求他與我共存于輪回,時間久了,我就希望,他能真正地活過來,作為人活過來。”
*
風呼嘯穿過池央的身體,她輕飄飄落下,又在床榻上醒來。
無數次的輪回,她望着鏡中的自己,疲憊漫上她的眼睛。
這場輪回,由她的回憶、希冀構成,最終結局變成她死代替江北死去。
江北的意識被她拉入輪回中,他們會重新相知相識相愛,最後離别。
“師姐!”少年的聲音重新在屋外響起。
燭光跳躍,而池央卻在忽明忽暗的鏡中窺見了自己煩躁的神情。
“不,不對……我……”
“我是愛他的!”她站起來,拉過了桌上的梳妝盒,發钗散落一地。
鏡中的女子是少女的模樣,可又在某個瞬間變成哭泣的樣子,那個她不願意去接受,不願意去回想的樣子。
池央倉皇地推開屋子,江北等候多時,他并沒有不耐的神情,見到少女出現,他略微羞澀地垂下頭。
“師姐,還得多謝你救我。”
“救你?”
“嗯,多謝師姐。”
池央猶豫地說道:“那救你的不是我呢?”
江北茫然地擡頭,想說什麼,最後卻變成:“師姐,還得多謝你救我……”
池央不敢置信地推開了江北。
“我們一起入輪回時,你明明隻是昏迷,為何你卻不似我還保留記憶。你被同化了嗎!?”
她如驚惶之雀,“你是江北嗎?”
得不到江北的回複,她神情變得絕望。
“為何?為何會這樣!”她靠着門,終于哭泣出聲。
她大哭起來,然而江北卻是愣在了原地。
池央渾渾噩噩,她站在懸崖邊,那些刀□□入她的身體,但她沒有痛感,她望着一臉緊張的江北,最終隻是閉眼跳進了崖底。
再數次輪回後,她與鏡中蒼白的臉的自己對視上。
“如果我所求的,隻是這樣的結果,那又有何意義?”
她的無數次掙紮在影響每一次的輪回,而她看向江北的眼神也越來越複雜。
“你說,這樣對嗎?”
鏡中的她沒有回應,現實的她推開了屋門。
“江北,我要你活過來。”
“師姐……”
“江北!”
她的神情堅定,暗藏瘋狂底色。
平靜的屋中,長發的女人,一顆跳動的心髒。
“也許我還是不夠愛,否則我不會在面對數次的輪回崩潰了。又或許,我太愛,我不願意面對一個木偶一般的江北。”
“師弟,我說過,我是尋明宗最有天賦的弟子。”
黑暗裡,她與一道黑影相伴,未束發,長發落地。那顆新鮮的心髒在她手裡還在蓬勃跳動,視線拉遠,遍布所及,都是動物屍體。一直到她近前,動物屍體也從小動物變大,直至——活人。
“既然你們要好死不死闖進來,那黃泉路上做個伴,也不錯。”
男人跪倒在她面前痛哭流涕,旁邊是早已死透了的同伴。
她足尖踏過,毫無波瀾。
那尾發掃過鮮血,發尖都染成了紅色。
秘境内不知過了多久,秘境的入口處突然出現了一個茫然的少年。
他目光呆滞,走了許久,直至見到了一個女子才突然醒悟。
女子疑惑看向他:“哥哥?”
池央坐在鏡前,她質問自己:“為什麼要送走他?”
“他不能待在這裡。”
“他走了,那你呢?”
“我不能讓他變成我這樣!”
“我什麼樣?”鏡中的她彎起嘴角,嘲諷地看着鏡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