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妖回頭,眼睛亮得像某種動物。但轉眼,他就低下頭,委屈又傷心。
雲昭蹙眉,這走的什麼劇情?
紅發劍靈被放下來,他狼狽趴在地上,不甘心地看着大妖的背影。
這就是實力的落差,為什麼,為什麼他總是這般無能,為什麼就總是隻能眼見主人有危險……
“為、什麼、要、給他取名……”他表情好傷心,眼眶紅紅的,像要哭起來。
“覺得好聽,便取了。”雲昭挑眉。
“灼曜,與日比肩,與光争輝。”他還是說得很費勁,但這句話說的倒格外順暢。
雲昭皺起眉,這隻妖說的确實有他當時取名的想法。但他更多的是,覺得“灼曜”二字熟悉。“我取個名字而已,應該不礙前輩之事吧。”
“你、不記得、我了?”他兩眼希冀又帶着欲落不落的淚珠。
“你認識我?”
“你是誰?”
“我是誰?”
一連三個問題,雲昭翻身起來,比大妖語氣還要急迫。
如果有烏雲,大約此刻全籠罩在這隻大妖頭上了。
“你、跟我說,要我、等你、半月。我、一直、在,等你。”
他越激動,說話就越磕巴。
【“半月為期,若我半月後不歸,你可自行離去,此後各不相幹。”】
“灼、曜。”大妖指着地上的劍靈,又指自己。
【“我正差一把好劍,既然你我有緣,那便賜你之名,灼曜。此劍名與你必随我揚名天下。”】
“淮逍。”仿若隔着千年時光,大妖與小小的劍靈重合,他朝着彼時鮮衣怒馬的少年狠狠點頭。
“灼曜,淮逍。”
可是千年之後,小小劍靈守着諾言,成為千年大妖,等來了同樣容貌不變的少年。而他手中已有劍,同樣之名,灼曜。
“灼曜,一直在等你。一直……一直……”
【“他以前剛來的時候,總會說‘半月’‘半月’,所以大家也就這麼叫他了。”】
【“你我契約已解,從此你就是自由身。你可自行契約新主,我絕不幹涉。”
“我不走。”
“半月為期,若我半月後不歸,你可自行離去,此後各不相幹。”
“灼曜絕不背棄主人,主人生則我生,主人死我亦同赴黃泉。”】
“半月、為期,我不走……”他搖頭。
有記憶回籠,雲昭忘卻的數段記憶中,在他看到同樣高傲倔強的斬月劍靈之時,當時忽然就同意契約了他。
原來契機是在此。
【“我賜你名,灼曜。”】
【“灼曜,曜比之日月新星,我淮逍,便要做這世間第一人。你我合力,天下第一。”】
大妖問他:“你、為、什麼、要抛下我?”
昔日的淮逍可以回答:“我當然不會抛棄你,夥伴。”
今日的雲昭卻隻能沉默。
淮逍。
如此之名。
當銘刻于心。
可是他什麼都不記得了。
雲昭攥緊兩側手心,艱難開口:“我不記得了。”
“可你、記得這個名字。”他看向被壓在地上的劍靈。
灼曜,不是嗎?
“我連我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了。”有淚滑落,滴落地面。
“是不是……很可笑……”雲昭垂眸,“連自己是誰,來自何處,要做什麼,遊走于世間,就像孤魂一樣遊蕩……”
大妖不再說話,因為就連他,也忘記了許多。千年時光好像轉瞬即逝,又好像不見盡頭的奔跑,漫長又疲憊……
他已經不知,等待了多少春秋與日月。他隻是守着承諾,半月等不到,那就一月、一年、百年、千年,就算生命盡頭,也隻是沒等到而已。
所有人都說淮逍死了,說少年天才隕落,他就當作沒聽到就好了。連他這把本命劍都沒感應到,怎麼會死了。
隻要他等,總有一天,會等到的……
哪怕等來的少年雖如故,身邊卻有了另一把劍。
紅發的劍靈聽明白了,他站起來,默默隐去自己的身形。
斬月劍,唯有斬月,才是屬于他的名字。
隻有那聲阿月是切實屬于自己的,從不曾變過。
“不記得,沒關系。”大妖開口,“我記得,我會将、我記得的,全都告訴你。”
“淮逍,是我曾經的名字嗎?”
“是。”
忽然,地動山搖,大妖看向外面,他反應很快,立刻圍起一圈結界,隔絕外面的幹擾。
“怎麼了?”
“很強很強的、力量。”大妖對他說。
雲昭第一時間想到姜瑜,姜瑜還在外面。
姜竹會救她。
不行,還是擔心。
“阿曜,我要去救一個很重要的人。”
“很、重要?”他似乎在思考這個很重要是什麼樣的份量。
“跟你不一樣的朋友。”
少虞扛着暈倒的越赤陽,弱柳抱着姜瑜,林休背着化作狐狸的符不凡,三十六也是半拖半抱着楚未澤,每個人都有所抱有所依。
一群人躲躲閃閃,但奈何地面開裂之處太多了,法術無法使用,除了身體強健點,跟凡人也沒有什麼區别了。
路上還撿到不少暈倒的弟子,失去傀儡絲控制後,一時半會還有人醒不來。一邊撿人一邊跑路,場面算是意外的宏大。
弱柳不慎絆倒,摔倒之時,她把自己墊在下面,穩穩接住了姜瑜,砸得她龇牙咧嘴地疼。
但她來不及說痛就再度拉起人,換地方躲。剛才摔倒之處,又裂開一道深不見底的鴻溝。
在她再度要被頻繁波動的地面再次絆倒,一雙手接住她。然後抱過了姜瑜的大半身體。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