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唯一的區别就是刻意保留的泛着淡藍色光澤的螺旋狀虹膜。
有時候,周拾秋覺得仿生人與進化者很像,唯一的不同點是,仿生人的存在是被允許的,而進化者的存在不被允許。
當周拾秋胡思亂想的時候,三人的對話無法避免飄進了她的耳朵裡。
于是即便不感興趣,她還是大概了解了整個事件的始末。
卓女士一年前在态宇仿生科技定制了一個仿生人,其原型是卓女士過世的兒子,而負責這個項目的設計師也并非庾林。
一個月前,卓女士以定制品有瑕疵為由,向态宇仿生科技提出了仿生人重制的要求。
這在定制業務上其實并不是什麼大事,一般都會按照顧客需求返場檢查後,進行改進。
可卓女士定制的仿生人已經被她砸成了廢鐵。
在這種情況下,根本無法在原産品的基礎上進行修繕,隻能重新按照參數制作新的仿生人。
但是,這不符合免費保修協議,需按照新的仿生人制作流程收取相應費用。
卓女士同意退貨重做,并支付相應定制費用,可她又提出一項新要求——新的仿生人必須由庾林親自設計。
這種要求多少有點強人所難,态宇仿生科技一邊不好得罪客戶,一邊又不敢強求庾林,隻好兩頭勸。
庾林也是強硬,死活不松口,于是這場比賽誰更熬得住的業務糾紛一直拖到了今天。
楚君将手裡的文件雙手送到了卓女士的面前,滿臉堆笑說:“這是上回設計仿生人前收集的問卷調查數據,您可以看看有哪些地方您不認可。”
卓女士并沒有接過文件,她看也不看一眼,視線從楚君臉上輕掃而過,帶着點輕蔑,最後落回庾林臉上,說:“文件我上回就确認過了,并沒什麼問題。”
楚君愣在原地,有些無所适從,收回文件也不是,繼續強求卓女士看文件也不是,隻能讨好地擠出一絲笑,柔聲詢問:“如果數據沒有問題,那您是對哪裡不滿意呢?”
“就是不像我兒子!”卓女士的聲音忽然尖銳起來。
楚君連連點頭:“嗯,我明白,主要我們嚴格按照問卷調查收集到的數據制作,如果您覺得哪裡不像,可以看看數據中哪裡與您的印象有出入,我們好調整。”
“數據我看過了,沒問題,我不是簽過字了嗎?”卓女士一臉不解。
整個對話陷入了一種怪圈,楚君想通過數據了解卓女士的訴求,可卓女士并不認為數據有問題,但對于最終按照數據制作的成品就是不滿意。
連身為局外人的周拾秋都逐漸明白這次糾紛為何能持續這麼久了。
看着楚君陷入絕望,卻努力想要通過溝通爬出深淵的模樣,周拾秋有些想幫他一把。
她突然坐直了身子,視線鎖定在卓女士身上,眼中微微泛起金色的波紋,聲音輕柔道:“卓女士,或許你……”
話剛開了個頭,周拾秋就感覺腰被人掐了一把。
她急忙收斂了異能,轉過頭,一臉詫異地望向搗亂者。
隻見庾林眉頭緊鎖,将手從她腰上移開,可視線依舊與她對峙,并傳遞着警告之意。
話突然斷線,卓女士不悅地盯着周拾秋,問:“我或許什麼?你有什麼高見,不妨明說。”
卓女士問話的聲音充斥着不耐煩。
周拾秋被庾林打斷,又被他以目光威脅,一時也不好再繼續發動異能,正思考着該如何糊弄過去,庾林突然搶在她之前開了口。
“你的需求我明白了,我會重新為你設計方案,到時候發給你确認。”庾林平靜地說出了總結的話。
周拾秋不知道庾林是真懂,還是裝懂。
整個溝通過程,幾乎都是楚君在主導,庾林一個字都沒說過。
他怎麼就突然明白了?
與周拾秋的合理懷疑不同,卓女士對于庾林說的話似乎深信不疑,激動地點着頭,“我就聽說庾總監能精準抓住客戶需求,所以才希望由您親自操刀,果然與聰明人說話沒這麼費腦。”
“喂,他根本就沒跟你說話啊!”周拾秋心裡吐槽。
面對卓女士的誇贊,庾林一臉的不在意,沒有接話,而是嚴肅地交代别的事。
“仿生人芯片,我們就不調取查看了,明天會将芯片連同仿生人一同銷毀,還請卓女士親自出席,具體時間會有業務員跟你聯系。”
聽到庾林的話,卓女士仿佛松了一口氣,激動地起身要與庾林握手。
周拾秋眼疾手快地一把握住卓女士的手,道:“都是我們該做的,卓女士不必言謝!”
庾林看着一臉嫌棄的卓女士和一臉虛情假意的周拾秋,臉上難得染上一分笑意,簡短地說了一句“告辭”,便往屋外走。
楚君見狀趕緊向卓女士道别,急匆匆追了上去。
周拾秋一邊阻止卓女士出門相送,一邊以後退的方式追趕着庾林的腳步。
等回到停車場,庾林一副精疲力盡的模樣坐到了車後座。
與楚君告别後,周拾秋坐回車裡。
透過車内後視鏡,她觀察着後座正在重新穿戴裝備的庾林,嘴裡忍不住吐槽:“請問你有做什麼事嗎?”
“開車。”
迎接周拾秋的依然是一句簡單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