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如一場博弈,誰都不願在對方面前露怯,縱然心跳加速激起一絲微妙的反應,卻依然要故作鎮定,僞裝成棋盤的操控手。
微微升高的室溫,帶着點紅酒的味道,在空氣中彌漫四散。
屋外似乎又下起雨來,飛濺的雨珠撞上窗玻璃,化身一片濕潤,彙聚,滑落,留下一行從此經過的痕迹。
一杯紅酒猛然灌入嘴裡,順着喉嚨緩緩咽下,一抹深紅溢出唇角,逃離,滴落,在胸口綻放出一朵嫣紅的花。
借着酒意,急促的呼吸交融,試探,挑戰着對方忍耐的極限。
周拾秋覺得大抵是犯罪基因動了,才讓她想要順從本能的反應,于是她大膽地觸碰,感受着手心下滾燙與跳動。
輕輕觸上那份柔軟與溫潤,一切終于脫離了控制。
意識交換,讓他們早已彼此熟悉,可真實的觸碰卻是完全不同的感覺,更為刺激渾身的細胞與神經。
周拾秋甚至忘了該怎麼呼吸,一口氣憋到了極限,直到推開庾林,她才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抑制住躁動不已的心跳。
耳邊傳來低沉的笑聲,一個輕柔的吻落在她的耳垂,庾林輕微沙啞的嗓音敲擊着她的耳膜。
“不用着急,你可以慢慢驗。”
意味深長的話撩撥着周拾秋本就淩亂不堪的心,被拿捏的羞澀沖擊着她的理智,令她莫名有些氣惱。
周拾秋揪着庾林的衣領,往身前一拉,微微偏頭迎上前,一口咬住了庾林的頸側。
多少有些用力,隻聽庾林哼了一聲,周拾秋眼底露出餍足的笑意,輕推開庾林,起身,抽離。
隻留下庾林一臉困惑地坐在原地,摸着脖子,問:“這也是你驗貨的方式?”
“不,這是退貨。”周拾秋不客氣地回答。
庾林有些錯愕,盯着周拾秋半晌,不知該作何反應,沉默了許久,才像是遭受了打擊一般,消沉地問:“你不願意做我女朋友?可以告訴我原因嗎?”
周拾秋從沒見過這樣的庾林,現在的他就像快碎掉的玻璃人偶,透着一股敏感脆弱的破碎感。
哪存在什麼驗貨這種離譜的程序,周拾秋不過對自己進行了測試,然後她愈發可以肯定,她對庾林的喜歡,更多出自欲望。
這樣當真算喜歡嗎?
庾林對她又是因為喜歡嗎?
聽庾林的描述,更多的可能性難道不是一種被死亡威脅的妥協嗎?當其他人都成了毒藥時,就算是原本并不喜歡的飲品,也能讓他甘之如饴。
這或許就是她與庾林之間的感情。
或許她跟肖蕾一樣,本就缺乏愛人的能力。就算現在答應庾林,過段時間,她也跟肖蕾一樣厭棄逃離了呢?
這種關系,她并不想要。
雖然扔掉送到嘴邊的美味很可惜,但這算是她對庾林最後的仁慈。
“沒什麼原因,我不是說過别喜歡上我嗎?我一開始就沒打算對你負責。那種玩笑話你也沒必要當真。”
周拾秋平靜地說出殘忍的話。
庾林苦笑:“拒絕得這麼堅定?我還期待你能像對其他人那樣,沒有任何顧慮,想得簡單些……”
“不是你教我的嗎?保持清醒,别随便答應别人的交往請求。”周拾秋回答。
庾林一時語塞,沒想到勸誡的話全在自己身上奏效了,何其可笑。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連帶着屋内的溫度驟然冷卻,庾林垂着頭,一時不知還能說什麼話挽回,終是歎了口氣。
他擡起眼,眼神沉靜如海,輕言細語:“那要當我沒說過嗎?繼續做我的協議危代人就好。”
這是他唯一能想到将周拾秋留在身邊的理由了。
“你被那夥罪犯盯上的事,我肯定不會坐視不理,你可以放心,戴好手環,有任何危險,我都在!”
周拾秋猶豫着上前一步,伸手拍了拍庾林的手背,似是安慰。
庾林說:“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昂!我知道。”周拾秋聞言立即收回手,有些局促地站在庾林面前,莫名忐忑不安,“所以其他的委托我沒法幫忙了,錢我會還給你,異能和心病的問題我會再想辦法……”
聽着周拾秋故作淡定的解釋,庾林的心沉到了谷底。
“你現在是在跟我切割?”
“你家裡人也不希望你跟守舊者有關系。”
“我不是庾家少爺,隻是庾林,沒人能左右我的想法。”
“哦,但我不喜歡被理想者蛐蛐。”
“這才是你的顧慮嗎?我可以……”
“不,這些理由也許你更容易接受些。”
“……”
正如周拾秋所言,她可以找許多理由拒絕,但不管她用哪種理由,事情的結果本質并沒有改變。
“對不起,我不是普通守舊者,而是進化者,沒法答應你。”
周拾秋說完這句話,不等庾林再說什麼,轉身離開。
走到玄關時,看到那束硬讨來的花,覺得有些下不去手,可留下又覺得可惜。愣在原地好一會兒,最終還是選擇了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