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裡惹到你了嗎?”他問。
“沒有。”陳餘十分幹脆地回答。“不知道陳夏事先有沒有跟你說過,我是個酒鬼,一天不喝酒心裡就煩,現在距離我來這兒已經過去兩天的時間了,我想喝酒,并且是現在就想。”
陳餘的回答顯然非常出乎蔣辂年的意料。陳夏事先并沒有跟蔣辂年說過關于陳餘的任何事。他們就隻是簡單的,在微信上聊了幾句,然後陳夏就給蔣辂年轉了一大筆錢,再然後,陳餘就坐車過來了。
甚至,在見到陳餘之前,蔣辂年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其實是來當導遊的。陳夏當時在微信裡隻是說讓自己在工作上多幫幫陳餘,但相處了兩天下來,蔣辂年并沒有看見過陳餘工作。
見蔣辂年站着不說話,陳餘還以為是陳夏提前囑咐過他不準讓自己再喝酒了,心裡頓時湧上了一陣沒來由的煩躁。
“算了,你不陪我去我自己去。”陳餘闆着臉說。說完之後他便立馬轉過了身,打算沿着來的那天房東大哥給他指過的那條路自己去找酒喝。但沒想到,他才剛準備走,蔣辂年就從身後将他一把拉住了。
“我沒說不陪你去。”蔣辂年說。“但我們能先回去穿件外套嗎?晚上天冷,并且是夜越深越冷,就穿現在這件,你扛不住的。”
陳餘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那件單薄的襯衣,的确,北方的秋天确實跟南方的很不一樣,北方的晝夜溫差很大,中午還二十幾度,到晚上天黑的時候基本就隻剩十度左右了。況且現在還不是半夜,蔣辂年說得沒錯,這裡的确是夜越深天就越冷。
“那……好吧。”陳餘不情不願地哼了一聲,随後便迫不及待地轉身往家裡跑去。他身後,蔣辂年提着大包小包,一臉無奈地追趕着他的步伐。
一提起喝酒,陳餘真是一分鐘都不想多耽誤,回家取了件外套之後,兩人便馬不停蹄地朝着夜市的方向走了過去。雖然已經是秋天了,但為了迎合各地遊客的喜好,這裡的夜市依舊還會擺幾張露天的桌子。
“我們就坐這兒怎麼樣?我還沒在這種露天的地方跟人喝過酒呢。”飯桌旁,陳餘頂着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盯着蔣辂年說。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夜市裡通常都會使用那種暖色燈光的緣故,陳餘的眼睛看起來格外的亮,整個人的面部輪廓也比平時看上去更加的柔和,讓人不忍拒絕。
“好吧。”蔣辂年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但事實上,他真的非常想告訴陳餘,在這兒喝酒,菜都涼得比裡面要更快一點兒。
見蔣辂年點頭了,陳餘立馬一臉興奮地坐了下去。見他們坐下了,餐館老闆立刻迎了出來,開始笑着問他們要吃點兒什麼。
“吃什麼……”陳餘望着菜單一陣糾結。他沒有朋友,除了陳夏之外也沒有可以一起吃飯的家人,所以他想不出來到底該點些什麼。甚至,這是他開始喝酒之後,第一次在除了酒吧以外的地方喝。
也許是看出了他的窘迫,片刻後,蔣辂年主動伸手從陳餘手中将菜單接了過去。緊接着,他便用一口流利的,陳餘一個字都聽不懂的方言順利點了一大桌菜。末了,他還不忘為陳餘要了一打店裡最貴的啤酒。
“小地方,應該沒有你之前喝的那些酒,啤酒将就一下吧。”等餐館老闆走了之後,蔣辂年才對陳餘說。
陳餘沖他聳了聳肩,一個習慣了每天喝酒度日的人突然之間兩天都沒見到酒的影子,現在的陳餘,已然饑渴到了不管好壞是酒就行的地方。況且剛才蔣辂年點菜的時候陳餘都看見了,蔣辂年為他要了店裡最貴的一種。
算你小子還有點兒良心,陳夏的錢沒白花。陳餘心想。
不多時,熱氣騰騰的飯菜就已經端上來了,陳餘大概掃了一眼,發現全都是一些自己沒見過的當地特色美食。但眼下,對他來說最要緊的顯然已經不是吃飯的問題了。
“酒什麼時候來?”陳餘一臉急切地對着蔣辂年問。
蔣辂年皺了皺眉,然後起身從店門口随便給陳餘提了一打啤酒過來。
“你為什麼這麼愛喝酒?”蔣辂年十分貼心地幫陳餘起開了酒瓶子,然後漫不經心地對着他問。
“沒有為什麼。喝酒讓我感到快樂。”陳餘說。
蔣辂年愣了一下,随即将手中的瓶子放在了桌上。“快樂?難道這兩天你過得不快樂嗎?”
陳餘擡眼看了他一眼,但并沒有說話,擡手端起杯子一口氣将裡面的東西全都喝了個精光。
“看跟什麼時候比,如果跟以前比的話,那就快樂。可如果跟再以前比的話,那就不快樂。”半晌後,陳餘才說。
蔣辂年聽不懂他到底是什麼意思,索性也就沒再繼續往下問,就隻是坐在對面看着陳餘不停地往肚子裡灌酒。大約三個小時後,陳餘的眼神終于開始有些渙散了,蔣辂年這才從椅子上站起了身。
“老闆,結賬。”蔣辂年沖餐館裡溫聲喊了一句。不多時,老闆便裹着一件長款風衣從屋裡走了出來。
“呦,喝多了?要不要我讓我兒子幫着你一起送送?”老闆十分貼心地問。
蔣辂年搖了搖頭,轉身看了陳餘一眼。“他跟我一起住,我自己帶他回去就行。”
老闆沒再說什麼,收過錢之後就回去了。不遠處桌子旁,陳餘看上去已經完全不省人事了,腦袋在桌子上一點一點地,看上去有些莫名地搞笑。
“起來了。”蔣辂年走過去,用力将陳餘拉了起來,然後将他半個身子的重量全都放在了自己身上。但盡管這樣,沒走幾步,陳餘也還是差點兒被地上那些四處散落的酒瓶子給絆倒。
無奈之下,蔣辂年隻好蹲下身,将陳餘背在了自己背上。
“哥……”迷迷糊糊中,陳餘突然沖着蔣辂年的耳朵輕輕喚了一聲。蔣辂年神色一滞,但很快就反應過來陳餘十有八九是又做夢了。
“陳餘。”蔣辂年喚了一聲陳餘的名字。但最終,他卻并沒有問陳餘關于陳餘夢裡那個人的事。
“你為什麼覺得陳餘的餘,會是多餘的餘?”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