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喜歡上一個人最直接的表現就是一直想跟他見面吧。陳餘心想。
……
聽清楚陳餘的話之後,蔣辂年臉上露出了一個十分短暫的,難以置信的表情。但很快,那個表情就又在陳餘的注視下迅速演變成了興奮與激動。
“當然可以。”蔣辂年說。
“就算我以後不再回學校了,但隻要你需要或者你不介意我去找你,我就一定會去找你的。”
蔣辂年的話聽起來非常笃定以及認真,陳餘張了張嘴,但最終并沒有說話。
他有些不确定自己拜托路好做的那件事最後到底能不能達到想要的效果。
或許……
等路好将那張卡交給蔣辂年之後,蔣辂年就會覺得自己是在可憐他,或者會産生出什麼别的,比可憐更為奇怪的想法也說不定。
要是真到了那個時候,蔣辂年或許就不會再像現在這樣想見自己了吧,陳餘心想。
“是嘛……真希望你以後也能這樣想。”幹坐了半晌後,陳餘終于不尴不尬地憋出了一句。
蔣辂年并沒有再跟他糾結以後的事。一整晚,他跟陳餘幾乎都一直坐在電腦前。天快亮的時候,陳餘的大腦才總算生出了一絲淺淺的困意。
“我不行了,我要先睡一會兒。”陳餘順勢倒在了蔣辂年大腿上,半眯着眼說。
距離陳餘出發還有不到三小時,蔣辂年低頭看了一眼時間,然後任由着陳餘躺了下去。
原本,蔣辂年是想在陳餘睡着之後幫他把行李收拾好的,但或許是因為對着電腦碼字實在太無聊了,陳餘睡着之後沒過多久,蔣辂年便也靠在牆上睡着了。
清晨灰蒙蒙的房間裡,電腦的指示燈一直在閃。蔣辂年靠在牆上,細微的鼾聲伴随着平穩的心跳聲順着兩人的聲音不停地往陳餘耳朵裡鑽。
陳餘睜開眼,靜靜地望着蔣辂年那張低垂着的,看不太分明的臉。
要是這個世界真的是有錢就可以辦成任何事就好了。
那樣的話,我就真的可以把你買回去了,陳餘望着蔣辂年的臉想。
他剛才其實并沒有睡着。之所以會裝出一副非常瞌睡的模樣,是因為他想讓蔣辂年放松下來。
自打那天知道自己不回民宿了之後,蔣辂年的神經似乎就一直處于緊繃狀态。
他看上去非常害怕陳餘會突然離開。
但很遺憾,陳餘也同樣害怕自己會在離開的時候看見蔣辂年那張對他依依不舍的臉。
甚至就算是路好跟張妮妮,陳餘也并不想讓他們去送自己。
也許是早就過慣了獨來獨往的生活,陳餘身上似乎早已生不出那種,隻有朋友之間才可以産生出的專屬依賴感了。
陳餘小心翼翼地,慢慢地将自己的頭一點一點地從蔣辂年腿上挪開。
既然這一天遲早會到來,那為什麼不讓自己走得幹脆一些呢?他想。
大約十分鐘之後,在陳餘的不停挪動下,沉重的行李箱總算是順利合上了。
與此同時,伴随着拉鍊所發出的特有聲響,陳餘這場突如其來的旅行終于迎來了最後時刻。
“呼……”陳餘長舒了一口氣。
他拖着行李箱按着來時的路緩緩向外走去。路過大廳的時候,陳餘特地停留了幾秒,但或許是因為時間還太早的緣故,大廳裡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跟陳餘來時候的景象完全不一樣。
陳餘笑了笑,低頭整了整自己身上的那件風衣。
日子過得很快,轉眼已經快到深秋了。天氣也随着時間的推移一點一點地冷了起來。
陳餘轉頭看了一眼自己手邊的那個行李箱,内心不禁有些感慨。
這段時間,乍一看好似什麼都變了,但仔細想想,其實一切都還跟以前一樣。
半個月前,他穿着這件衣服來到這個,半個月後,他同樣也穿着這件衣服離開。一切快到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陳餘臉上浮現出了一抹淡淡的,略帶諷刺意味的笑。
其實像自己這種人,走到哪裡都是一樣的。陳餘心想。
正想着,他身後,一個明顯是剛睡醒,甚至還帶着濃重困意的聲音便猝不及防地響了起來。陳餘回頭,這才發現站在他身後的人竟然是路好。
“要走了?不等年哥了?”路好打着哈欠問。
“不等了吧。”陳餘應了一聲。
“我不想讓他送我。”他說。
路好沒說什麼,沉默了幾秒後走上前去默默地将陳餘手中的行李箱推到了自己那邊。
“也行。”路好聳了聳肩。
“反正誰送都是一樣的,也不一定就非得是年哥送你對吧?”
也許是為了讓陳餘不那麼傷感,說話的時候,路好的臉上故意浮現出了一個很假,但非常努力的笑。
陳餘沒說什麼,就隻是跟在他身後默默地往前走着。
一整段路,兩人誰都沒再說話。一直到陳餘站在車站檢票口的時候,路好才終于對着他問:“餘哥,以後……我們還是朋友嗎?”
陳餘頓了頓,随即立馬沖路好點了點頭。
“當然。”他說。
得到陳餘的肯定回答之後,路好臉上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
陳餘盯着他看了片刻,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麼,但最終并沒有說出口。路好也沒有再為難他。兩人在檢票口短暫停留了片刻後就分開了。陳餘拖着行李箱朝着與路好相反的方向走去。但沒走幾步,他腦中就突然又冒出了蔣辂年的那張臉。
“路好你……”
“餘哥一路順風,我會想你的,也會給你發短消息的,你不要裝瞎不回我。”
陳餘跟路好的聲音幾乎是同時響了起來。陳餘原本是想提醒一下路好有關于蔣辂年的事。但等他轉過頭的時候,看見的卻是路好那張充滿了不舍與難過的臉。
隻不過一瞬間而已,陳餘就又什麼都不想說了。
“好。”
陳餘笑着沖路好揮了揮手,然後拖着行李箱徑直走向了路好看不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