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就走了，就隻留下滿臉淚痕的陳夏怔怔地坐在客廳地上。

或許是因為陳餘的房子實在是太大了，陳夏瘦弱的身軀看上去就像是一片快要枯萎掉了的落葉一般，完全看不出一絲一毫的生機。

……

不知道過了多久，可能隻是一兩個小時，也可能有一兩天那麼久。陳餘的眼睛終于緩緩地睜開了一條縫。

見他醒了，陳夏立馬将一個裝着溫熱液體的杯子塞進了他手裡。

“餓嗎？”陳夏輕聲問。

陳餘看了她一眼，内心不禁有些恍惚。之前每次睡醒的時候，蔣辂年也會像陳夏剛才那樣，盯着他的臉問他餓不餓。

想到這兒，陳餘心裡突然湧上了一股極其濃烈的煩躁。

他将手中的杯子重新塞回了陳夏手中。然後彎腰從沙發下默默地摸出了自己的手機。

雖然那天說到底是陳餘自己選擇了不告而别，但事實上，自打坐上車的那一刻起，他的内心就非常期待能收到蔣辂年的短消息。

但很遺憾，一直到現在，三天過去了，陳餘卻還是沒能收到任何一條有關于蔣辂年的消息。

甚至，就連在車站信誓旦旦說會再聯系陳餘的路好，都沒再給陳餘發過任何一條，哪怕隻是問候的消息。

陳餘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這是他第一次深切地體會到，書上所形容的那種黃粱一夢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對他來說，跟蔣辂年待在一起的那段日子簡直就像是做夢一樣。

那是一場美妙，但卻也非常短暫的夢。

“我睡了多久？”半晌後，陳餘終于伸手在自己太陽穴上按了按，然後側過臉對着一旁正在盯着他看的陳夏問。

陳夏想了想，然後緩緩地沖陳餘搖了搖頭。

“不知道。我不确定你到底是什麼時候睡着的，而且中途我出去過一趟，沒怎麼看時間。”陳夏恹恹地說。

她的聲音聽上去似乎有些沮喪，陳餘轉過頭，盯着她仔細觀察了片刻。他這才發現，陳夏的臉上，似乎挂着幾道淡淡的淚痕。

“你怎麼了嗎？發生什麼事了？”陳餘皺着眉頭望着陳夏的臉問。

陳夏神色一滞，随即立馬擡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沒什麼，就是剛剛失戀了。”她淡淡地說。

失戀？陳餘有些茫然。

或許是他這個當哥哥的實在太不稱職了，他并不知道陳夏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談戀愛的。甚至在他心裡，陳夏現在也還是當年那個跟在他身後一直喊他哥的小屁孩兒。

但事實上，就像陳餘自己所感受到的那樣，時間過得飛快。一轉眼，陳夏也早就已經到了能跟别人談戀愛的年紀。

“你……”陳餘讷讷地開了口。

“你談戀愛的事怎麼不跟我說？”他問。

陳夏頓了頓，臉上十分努力地擠出了一絲苦笑。

“跟你說幹什麼？你又不會談戀愛。”她故作輕松道。

“也是……”陳餘張了張嘴，但最終并沒有說出什麼有用的。

二人四目相對，房間裡的氣氛開始變得微妙起來。半晌後，陳餘才終于問出了那個對他們來說至關重要的問題。

“你談戀愛的事他知道嗎？”陳餘問。

此話一出，房間裡立馬就沒了聲音。兄妹倆甚至連彼此的臉都沒敢看，就隻是各自盯着一個地方靜靜地望着。良久之後，陳夏才終于緩緩地點了點頭。“知道。”她說。

“我談戀愛的第一天起他就已經知道了。但他似乎并不想搭理我，一直到我跟對方分手，他都從來沒問過我什麼。”陳夏陰沉着臉說。

說話的時候，她一直在默默觀察着陳餘臉上的表情。

在聽到老爺子知道陳夏談戀愛但卻并沒有去管她的時候，陳餘臉上明顯浮現出了一個十分錯愕的表情。但很快，那個表情就又在陳夏的注視下迅速演變成了一種，類似于慶幸，又或者說是做了壞事之後沒被發現的僥幸一般的表情。

“那就好。”陳餘喃喃地說。

說實話，就在剛才，陳夏說他談戀愛老爺子并沒有管她的時候，陳餘内心短暫的冒出過一個十分不合時宜，但卻讓他非常渴望去實踐的想法。

他在想，既然陳夏談戀愛老爺子懶得去管的話，那是不是自己談戀愛老爺子也不會像他想象中的那麼在意？

但……

陳餘腦中很快就又浮現出了蔣辂年的那張臉。

當年蔣問遲跟蔣憶的事在整個家裡鬧得沸沸揚揚。當時老爺子的态度陳餘不是不知道。要是真讓他知道自己跟蔣辂年之間有點兒什麼的話……

陳餘擡手在自己眉間用力捏了捏。

自己跟蔣辂年的事真要是被老爺子知道了。陳餘敢肯定，老爺子是絕對不可能會放過他們的。

按照老爺子的性格，陳餘覺得他甯可沒有自己這個兒子，也絕對不可能會接受自己做出跟當年蔣問遲一樣的選擇。

“哎……”

陳餘深深地歎了口氣。視線緩緩地落在了自己手機屏幕上。

在談戀愛這件事上。陳餘雖然非常不想承認，但他又不得不承認，他跟蔣辂年之間，其實并沒有緣分。

還好自己那天離開了。陳餘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