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餘。”

那人還是沒有回答陳餘的問題，就隻是用一種非常溫柔且帶着一絲無奈的語氣一聲接一聲地叫着陳餘的名字。

但即便他不說，陳餘也知道。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那團影子，一定就是蔣辂年。

“蔣辂年。”陳餘低低地喚了一聲。

他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做夢。

或許，他隻是因為喝了太多的酒又吹了太長時間的冷風，所以才會神志不清到這種程度，竟然夢到蔣辂年來找自己了。

陳餘臉上浮現出了一絲苦笑。

他承認，自己确實有些想念蔣辂年。可真的已經想念到這種做夢都要夢到的地方了嗎？陳餘有些不确定。

但即便這樣。即便他覺得自己是在做夢。但呆坐了片刻後，陳餘也還是選擇讓自己暫且投入到這個夢裡面去。

他張開手，似乎是想抱蔣辂年。但也許是害怕真的抱了的話蔣辂年會立馬消失不見。所以猶豫了幾秒後，陳餘就又将自己的手給收回去了。

“那天……對不起。”

陳餘靠在床頭，将自己除了頭之外的整個身體全都窩進了被子裡。

“我不是故意要不告而别的，我隻是……隻是不想讓你變得難過。”陳餘結結巴巴地說。

雖然已經認定了自己是在做夢，并且周圍一片漆黑，但說話的時候，陳餘卻還是沒敢擡頭去看蔣辂年的臉。

關于那天的事，陳餘的内心其實一直都很糾結。

他不知道自己當時的決定到底是不是正确的。他不想讓蔣辂年難過。也不想讓自己陷入那種離别的痛苦中去。所以最終才會選擇不告而别。

但某些時候，陳餘其實也在想，自己當時的決定對于蔣辂年來說，會不會太過殘忍了些。

蔣辂年明明已經做好了所有的準備。陳餘甚至親眼看到過他為了準時送自己去車站，而在手機上定下了将近十個的鬧鐘。

但即便這樣，陳餘最終也還是沒将他放進自己的計劃裡。

陳餘很難想象那天自己走後，蔣辂年獨自一人默默将那些鬧鐘關掉的畫面。

當時的蔣辂年，是不是也會在心裡怨自己？

陳餘有些不敢再接着往下想了。

“你是不是生我氣了？”隔了半晌後，陳餘終于鼓起勇氣對着那團影子問。

聽清楚陳餘的問題之後，那團影子似乎往前稍稍挪了挪，但他還是沒有立刻回答陳餘的問題，良久之後，他才終于問。“那你想讓我生氣嗎？”

陳餘搖了搖頭。

他想說些什麼，但卻發現什麼都說不出來。

就好像之前無數次那樣，他望着蔣辂年，心裡明明有很多話想對蔣辂年說，但最後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像自己這種永遠生活在世界邊緣的人，或許真的不适合談戀愛。

或許就算沒有老爺子的幹擾與控制，自己跟蔣辂年也是注定無法走到一起的，陳餘心想。

他将腦袋慢慢地，一點一點地縮進了被子裡。

那一刻，陳餘心裡竟然開始祈禱這場夢能早點兒結束。隻是一瞬間，他就又不想再見到蔣辂年了。

他覺得蔣辂年不應該把時間浪費在自己這種沒有希望的人身上。

“你走吧，蔣辂年，我們不能再見面了。”

陳餘閉着眼，身體因為持續高燒而變得滾燙。就連說出口的話，聽上去似乎都帶着一股明顯的絕望意味。

見狀，站在陳餘身前的那團影子立馬朝他挪了過去。下一秒，一隻熟悉的，略微有些粗糙的大手便已經從那團影子裡伸了過來，然後徑直落在了陳餘被子上。

“陳餘，你答應過的，你回來之後我們也要再見面，一直見面。”蔣辂年将陳餘的腦袋從被子裡撥了出來，一臉認真地望着他的眼睛說。

或許是因為周遭的能見度實在是太低了，兩人之間的距離靠得很近。黑暗中，陳餘甚至能清楚地感覺到蔣辂年的鼻息。

“蔣辂年……”

陳餘用一種非常委屈的表情望向蔣辂年。沉默了片刻後，他突然伸出手，緩緩地指向了衛生間的方向。

“那裡有人，是來抓我的。”陳餘縮着腦袋小心翼翼地對蔣辂年說。

蔣辂年神色一滞，但很快就反應過來陳餘指的是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