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随遲疑,終究說:“沒。”
姜南蘊好歹聽到了“過年”,倒是被他觸發了關鍵詞,想起來說:“除夕那天,一起去江邊放煙花嗎?”
沈随眨眼一頓,輕聲:“我們倆?”
“嗯。”她肯定說。
到了這個地步,沈随還是把心裡想問地問了出來:“過年,你不回去嗎?”
他知道她不是本城人,雖然極少,但也聽見過她跟她家裡人打電話。盡管每次電話結束,她的狀态都不算太好。可到底是過年,按理都是要阖家團圓的。
姜南蘊倒是忽略了這點,問:“你想跟我回去?”
沈随搖頭,自然知道自己是外人。
姜南蘊追問:“還是你希望,我把你一個人丢在這裡?”
“......”沈随察覺到一絲危險,謹慎未言。
姜南蘊轉過頭,視線重新落到電視上,也不說話。沈随睫毛顫了顫,視線垂落,斟酌她是否真的生氣了。
好在,隔一會兒,女人雖然不看他,說話也對着虛空,但沈随知道隻能是在跟他說:“你是我弟弟,過年在一起過,沒什麼不對的。”
沈随想說,那她的家人也是她的親人,相比起他,不更該在一起過嗎。
隻是最終,他并沒有這樣問。他想,她總有她的理由。
氣氛一時間靜谧下來。電視上抑揚頓挫,恰到好處的飽滿聲音,愈發催得人昏昏欲睡。
這場看春晚的發起人終是不敵困意,腦袋一歪,仰倒在沙發靠背上。
沈随的視線慢慢從電視挪到她的睡臉上,冬日的光線很柔和,盡數灑在她身上,為之蓋上一層淡淡的金晖色光芒。
注意到她一直手還覆在肚子上,眉頭也微微蹙緊。他拉過一張毯子,輕輕替她蓋上,連呼吸都慢了。
正在此時,手機收到新消息提醒,聲音刺耳又重。沈随兩手交疊,慌忙捂住衣兜。
等停了,他方拿出來。先把音量調到無聲,才去看消息。
果然隻能是方司宇:哥們,之前說的那個學習小組,你有想法了沒有?
沈随:?
方司宇:我尋思,你要是沒事,咱們今天就開始?
沈随:你很急?
方司宇:我不急啊。
......
方司宇像是反應了一會兒:不是,哥們。不應該你急?
沈随抿抿唇,看向一旁。發起人雖然已經歇菜了,他作為執行者,卻不想就這樣叫停。
于是發:明天吧。
方司宇倒是也沒什麼意見,這會兒來找他,更像是無聊的随性一問:行啊。我反正都行。
之後他們又聊了會兒,對好時間地點後,沈随放下手機,專心看正在放的小品。
直到這不隻是哪一年的春晚徹底播完,姜南蘊仍然沒醒。這一刻的氛圍實在太好,他忍不住心思微動。
等姜南蘊又一覺睡醒,已經過去将近兩個小時。
她第一眼就瞧見沈随盤腿坐在地毯上,各類講義書籍擺在茶幾上,正低頭在做英語卷子。
把身上的毯子一撤,她往下一滑,照少年的姿勢,盤腿坐在他身側。
沈随做題挺沉浸,倒也沒入無人之境。他忍住不側目看她,筆頓幾秒,繼續做閱讀理解。
姜南蘊也沒想打擾人家,隻托着腮看他做完一道大題。眼見五道裡做錯三道,終于出聲:“你說你上次月考第七?”
“嗯?”思路被打斷,沈随反應兩秒,又“嗯”一聲。
姜南蘊試圖委婉:“......你們學校的教學質量,是不是不太行?”
沈随聽懂了她的意思,有點坐不住了,解釋:“我理綜和數學接近滿分......”
姜南蘊也懂了他的言外之意,笑容變得促狹:“所以分數都省下來扣英語了?”
“省”這個字就用得很妙,沈随被她笑得心底微亂,有些尴尬地說:“我、我回房間。”
“哎。”姜南蘊按住他的卷子,莞爾笑道:“你姐我當年理綜成績雖然沒有你好,但是英語教你還是戳戳有餘的。機會就這麼一次,要不要把握看你。”
“......”
沈随心髒高高懸起,半晌,确認自己沒理解錯,從善如流:“姜老師。”
姜南蘊笑意加深,也不多說廢話:“先說說,你覺得自己哪些方面比較薄弱?”
“語法......和發音。”沈随說。
“我看看......”姜南蘊撿過他的英語課本,翻到最後幾頁的詞彙表,随手指了一排:“你先讀一遍我聽聽。”
空氣都安靜少頃,少年緩緩開口,音色清啞澄淨:“he、hesitate。”
才讀一個單詞,姜南蘊就聽出問題,含笑點評道:“嗯,确實挺hesitate的。”
沈随臉霎時就紅了,聲音發窘:“要不,我還是讓我同學教吧。”
“同學?”
“......”
“不高興我教你?”
“......”
“還是不相信我的水平?”
“......”沈随棄甲投戈,“我現在就跟他說,不用他了。”
下一刻,方司宇達成自個兄弟生平第一次主動找他成就,伴随着極為性冷淡的拒絕:英語不用你教了。
!!!
多一個字都是沒有。
方司宇:你還是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