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身不露,寒露腳不露。”因着再過兩日便是白露,最近西鄉的百姓們常常提起這句俗語。
雖說眼下夜裡涼得厲害,但白日卻是幹活的好時節,不曬不熱,時不時吹來一陣秋風,舒服的不得了。
隻不過王大娘心情不算好,她的死對頭王翠花,竟然連着買了好幾回肉咧!
你瞧瞧,竈屋的煙囪飄着煙,恨不得把鄰裡幾家都熏出肉香。
王大娘又同前幾日一樣,從屋裡搬了個凳子,偷偷摸摸就要往上爬,身後卻響起一道童聲:“祖母,你又要偷看翠花姑姑呀?”
王大娘擺擺手,沖着身後的小二丫道:“别瞎說,祖母上來透透氣,你出去玩去吧。”
小二丫甜甜一笑,跑了出去。
“哎呀,翠花娘子,你家又做什麼好吃的了?可香死/人了!”農婦說着還想往翠花娘子家裡進。
翠花娘子連忙關了門:“啥好東西呀,還不是前幾日熬了半碗豬油,炒點蕨菜香的不得了。”
院外的農婦好似相信了她的說辭:“是呐,改天我也去割點豬闆油,也吃點葷腥。”
趴在黃泥牆頭的王大娘卻不相信,根據她這幾日的仔細觀察,頭一次她提回來半塊豬肝,過了兩日又帶回來半斤闆油。
尋常人家吃頓好的恨不得敲鑼打鼓,讓全鄉人都曉得,可她卻回回藏着掖着。
定有蹊跷!
“啊!娘!你這是做啥!”院門口的王來旺被王大娘吓了一跳,沒控制住忽地叫出了聲。
他這一出聲不要緊,驚得正幹壞事的王大娘一個趔趄,“啪叽”從凳子上摔了下來!
“哎呦……哎呦……”
王來旺連忙将手裡端着的午食放在竈屋的窗台上,急沖沖跑到她身旁,小心翼翼地将她攙起來:“娘,沒事吧?沒摔到哪兒吧?”
“哎呦……還不是怪你!叫什麼叫,吓得我以為讓外人瞧見了……”王大娘邊揉自己的屁股邊說。
“娘,我也不是故意的……我一進院就瞧見有個黑影挂在咱家院牆上,尋思是進賊了呢……”
王來旺攙着她往屋裡走:“娘,快躺下歇歇。”
他又馬不停蹄地端了一碗熱水,遞到王大娘嘴邊時,她卻說:“來旺,我怎麼覺着翠花家發财了呢?連着好幾日都買肉了。”
“許是大壯兄弟的工錢呗,一日八文錢,攢幾天能買不少肉呢,再說了,大壯兄弟都跟我說了,她家熬了碗豬油,炒什麼都帶着肉香……娘,這事你别操心了,來喝水。”
王大娘接過陶碗:“工錢哪戶人家舍得一下子花完?不都是勒緊褲腰帶,攢着等到過冬的時候再用麼?他說出來騙你的,就你這個蠢貨還信以為真了。”
“王翠花這個人,别的不說,最大的優點就是節儉,不舍得花錢。”
王大娘越分析越起勁:“肯定是賺錢了,你說會不會和縣學有關系?”
王來旺歎了口氣,隻覺得娘好似魔怔了,自從瞧見翠花娘子進了縣學的大門,日日夜夜都想着她。
他正要将午食端進來,小二丫卻跑了進來,瞅見王大娘躺在床上,她連忙跑過去,從懷裡拿出來一片鹹香酥脆的豬油渣:“祖母你吃。”
豬油渣可是好東西,自家熬完豬油一天隻能吃一片豬油渣,剩下的都鎖在木櫃裡,不舍得多吃。
“二丫,豬油渣哪來的?”王來旺問道。
“翠花姑姑給我的,有四片,祖母一片,爹爹一片,大哥一片,二丫一片。”
翠花娘子?
王來旺心裡直打鼓,莫不是娘說的是真的?
*
至于這些翠花娘子無從知曉,她最近生活有滋有味,好不快活~
她聽了葉縣令先前叮囑的話,同靖山兄弟說了,每日給如意樓提供三十塊水晶糕。
不過每塊并不是按着葉縣令預想的十文錢,而是七文錢。
彼時她剛提價,靖山兄弟便要離開,她一時情急,就同意了七文錢一塊的價格。
七文錢……也不少了……
葉縣令知曉了應該不會生氣的……
她今日心情不錯,主動去荒地接劉大壯回家,昔日野草大片的荒地如今露出了黃土地,有不少地方都蓋起了小土屋,隻是這個季節蓋房不如夏天,新房子被烈日曬透後才結實,因着這個緣故,那些流民還未搬進小土屋。
翠花娘子便走便看,卻意外瞧見葉縣令好似和……和靖山兄弟一起走!
她急忙擡手揉了揉眼睛,伸着頭仔細觀察,真的是葉縣令和靖山兄弟!
兩個适齡的年輕人走在一起,男未婚女未嫁,翠花娘子越看越般配,自己師父那般聰慧能幹,這偌大的陵南縣還真是隻有靖山兄弟配的上她。
别的不說,就靖山兄弟的身條,高大挺拔,站在男人堆裡也算得上鶴立雞群。
翠花娘子正興緻勃勃地偷看,背後忽地有人捅咕了一下,她一副好事被打攪的模樣,轉過頭:“誰呀!”
劉大壯順着她的方向張望:“娘子,你怎地在這裡偷看靖山兄弟?”
翠花娘子打了個哈哈:“胡說什麼呐!我在看葉縣令!本想着去接你呢,正好一起回去。”
二人并肩而行,三五步後,劉大壯又試探着開口:“當真不是在看靖山兄弟?”
她左右張望,見四周沒人,擡手狠狠擰着劉大壯的耳朵:“你再胡說一個試試?”
“疼疼疼!不敢了,不敢了。”
二人邊打邊鬧地往家裡走,那邊葉雲昭同陳靖山沉默無言地往荒地去。
“葉縣令究竟因為何事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