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翠花娘子整個人硌着門檻跌進屋裡,半邊身子都透着疼,龇牙咧嘴道,“靖山兄弟,你吓我做甚?”
她方一說完話,忽地覺得周遭靜得厲害,翠花娘子才後知後覺意識到:
自己跟蹤韓縣丞,竟進了他進的屋!
她腦子一轉,反應極快,便陳靖山瞪了一眼:“我正撿帕子呐!靖山兄弟,你幹甚一驚一乍……”
翠花娘子見陳靖山要開口解釋,她急忙從地上爬起來,順勢掃了一眼屋内陳設,清雅非常,但隻有一女一男,男的竟也不是韓縣丞!
可她方才明明瞧見韓縣丞進來了,怎會如此?
她來不及細想,連忙朝着屋裡的人鞠了禮:“真是對不住大家……”
她咬了咬牙:“不若這樣,今日你們這頓飯我請,隻當是賠罪了。”
桌旁坐着的人沒出聲,隻沖二人擺了擺手,翠花娘子時刻垂目并未瞧見,陳靖山趕忙拉着她出了門。
他特意交代店小二再送幾道菜,以賠不是。
陳靖山自然察覺到了翠花娘子的反常,故意在路過此雅間時,開口問道:“翠花娘子,有關糕點合作的事情咱們上樓細談。”
他們聲音愈發遠了,屋内的屏風後,走出來一個翠花娘子熟識之人——韓縣丞。
木桌旁的神秘男人笑道:“你反應還挺快。”
韓縣丞冷哼一聲:“若是讓旁人看見我同你在一張桌上飲酒,那我頭上的烏紗帽,自然是不必再帶了……”
“說不定……你我的項上人頭都得落地……”
神秘男人輕抿了一口清風露,悠哉悠哉道:“既然你這麼怕,不如我派人把她……”
男人說着,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擡手在脖頸處劃了一下,其意不言而喻。
韓縣丞将筷子擲在桌上,壓低聲音,震怒道:“你敢!她和新縣令情同密友,你若是今日殺了她,明日縣令就得将陵南縣翻個底朝天!”
韓縣丞同葉雲昭共事已有一月有餘,自然清楚她的性格,瞧着是個好捏的軟柿子,實則說一不二,犟得很!
他冷靜下來:“你得時刻記着你要做的事情,若是辦不好……”
木桌對面的女子擡手握住神秘男人的胳膊,旋即開口:“哥,弘郎還需要藥呐。”
神秘男人斜睨了一眼韓縣丞:“你确定無人看見你來此處?”
“我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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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确定看見韓縣丞了!”翠花娘子急忙道。
陳靖山沉聲道:“所以你方才也不是撿帕子,是偷聽他們說話?”
她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真的是韓縣丞,隻不過穿的衣服有點奇怪……”
陳靖山回想方才屋子裡的場景,一男一女面對面而坐,并未有翠花娘子口中提到的韓縣丞,更何況,韓縣丞若真來了,難不成那麼多店小二都沒認出來?
“哪裡奇怪?”
翠花娘子扶額沉思:“我也說不上來,韓縣丞整日束發戴冠,今日怎麼有點披頭散發的模樣……衣服料子有光澤,我也沒見過那個樣式的褲靴……”
陳靖山一愣:“你是何時跟蹤他的,怎地看的這麼細緻。”
翠花娘子擺擺手:“靖山兄弟,别說這個了,為什麼韓縣丞沒在屋裡?也不知他偷偷摸摸來是為了何事……”
“難不成是韓縣丞看上了誰家姑娘,特意找人從中斡旋?”
陳靖山對她的奇特想法有些無語:“若是相看,何必這般藏藏躲躲,你也說了他沒在屋裡啊。”
翠花娘子越說越覺得自己說的有道理:“嗐,靖山兄弟你不知道,韓縣丞再過幾年就到不惑之年了,這個年紀相看新婦跟你怎麼一樣?”
陳靖山見她扯到自己身上,連忙岔開話題:“翠花娘子,你去樓下跟着孟桐學打算盤罷,韓縣丞這事兒我曉得了,若再來,我定好好查查,隻不過這件事查清之前,萬萬不能告訴旁人。”
翠花娘子道:“我又不是缺心眼,這個道理我自然知曉。”
送走她後,陳靖山沉默不言地站在屋裡,在屋裡踱了兩圈。忽地想起方才屋中男子腰間配了把長刀,他瞧着有些眼熟,隻是這一時半刻,還真是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到底在哪裡見過那把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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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靖山在這裡絞盡腦汁,葉雲昭在縣學也不輕松。
此時,她正拿着濕粗麻布,一下又一下地擦拭着書屋的外窗,眼巴巴地看着敞開的大門,時不時有人路過,也有人駐足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