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衙役!劉衙役,你幫我跟葉縣令說說情,我當真不是偷盜,我……我……”趙大爺急忙拉住劉麻子的手,結巴了半天,“我這是借,對!是借!夏花是我們老趙家的兒媳婦!雖然她和我家大石不成了,那!那我還是她爹啊!劉衙役,求求你……”
他這一番謬論說得那就一個言辭懇切,氣得劉麻子大手一揮,一把甩開,怒目而視:“你再胡攪蠻纏,就等坐牢罷!”
“我……我……”趙大爺擠出兩滴眼淚,再不敢說話,隻能乖乖跟着他們回了縣衙。
一路上他能走多慢就走多慢,連着兩天晚上沒睡好的劉麻子也沒了耐心,才到縣衙裡頭的地牢,就沒好氣地推了一把:“快點進去!”
趙大爺踉踉跄跄地進了地牢,眼見他們用鐵鍊把門鎖了起來,急忙起身撲了過來:“葉縣令呢?怎地把我關進大牢了!我沒罪!我沒罪!讓我出去!”
“咔嗒”一聲,結實的黃銅鎖被劉麻子合緊,對他的叫喊聲置若罔聞,自顧自地打了個哈欠,轉身離去,徒留趙大爺在地牢裡哭天喊地。
陵南縣這樣一個偏遠小地方,本應該是築不起地牢的,也沒資格挖建地牢。
不過太上皇年輕時,這裡地處偏僻,又與蠻子交界,鬧過幾年的騷亂,因此特挖建了地牢,專門關押罪大惡極之人。
而後新皇登基,特派名将戍邊,不過五六年的光景,陵南縣周邊已是十分安定,因此地牢也将近十年未啟用過了。
葉雲昭任職不過半年,治下就出了偷盜賤賣的禍事,實在不能随意翻過。她昨日特意命人下去查看了一番,或許是因着先前關押重犯的緣故,裡頭的器具皆由金屬制成,十年未用,竟無半點損壞。
她特意跟劉麻子交代,今夜若是抓了趙大爺的現行,就先關進地牢,吓唬吓唬他,不信他有膽子不說。
地牢裡頭沒有窗戶,是無論如何也看不到天光的,隻有走廊盡頭點了一盞油燈。十年未用,當初用刑時的血腥味還彌漫在空氣中,不知是不是流血太多,早已滲進了地面的青石闆裡。
血腥味混着灰塵,燈火把趙大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大,方才還無法無天的他,眼下正瑟瑟發抖地蜷縮在牢房一角。
不知過了多少個時辰,地牢的門忽然打開了,明亮的天光映出一個人的身影來,趙大爺這才知曉,原來已經是第二日巳時三刻了。
葉雲昭命人把他提出來,往二堂走去的路上,趙大爺全然沒了昨夜的張狂,待到了二堂,他才看見夏花已經端站在一旁了。
葉雲昭坐到上位,驚堂木一拍,沒了昔日好說話的面色,沉聲道:“說,昨夜發生何事?”
聞言,夏花直接跪下,一改昨夜優柔寡斷的模樣,指着一旁的趙大爺,言之鑿鑿:“大人,民女有事狀告,他昨夜翻牆入院,偷盜我家菇棚裡的編笠菌,縣衙幾個衙役皆是人證,昨夜所見鄰裡更是人證!”
她說着話,自己背簍裡的編笠菌倒在地上,指着已經蔫了的編笠菌補充道:“這些都是他昨夜所偷,在場之人都瞧見了!”
“啪!”葉雲昭拍了一下案桌,朝着趙大爺開口:“你可認罪?”
趙大爺不受控制地想要點頭,又連忙搖頭,辯解道:“不是,不是,大人明察……我,她,她是我兒媳,是一家人,何來偷字一說……”
他聲音越說越小,聽得夏花又氣又急,忙道:“我不是!我們不是一家人!”
“你怎麼不是,你明……”
“啪!”葉雲昭重重地拍了下案桌,“公堂之上豈容大聲喧嘩!”
她話鋒一轉,指着夏花,道:“你說你們不是一家人,可據本官所知,你與趙大石乃夫妻關系,并育有一兒一女,他既然是趙大石的親生父親,你們又何來毫無關系一說?”
一聽葉雲昭這番話,趙大爺立即來了精神,側目撇了夏花一眼,底氣十足道:“大人英明!此女乃我家之人,我是取,并非她所說的偷!”
夏花死死瞪着趙大爺,聲淚俱下:“民女确實曾與趙大石成婚,隻是婚後不過三個月,趙大石便入伍為兵,而後他死在戰場上,他!卻說是我克死了他的兒子,竟将我趕出門去!還說我肚子裡的孩子不是他們趙家血脈!
我夏花雖為女子,卻也有尊嚴,決不允許他人污蔑!我與他們早已恩斷義絕!豈能稱為一家人!”
趙大爺立即擺手:“不!不!大人,你萬萬不可聽信她一面之詞!我從未……”
葉雲昭冷笑一聲:“哦?你不承認?為何本官初來上任之際,竟在西鄉親眼瞧見了你絕口不認之事?難不成——是本官眼花!”
“我……我……”
“說!你偷了多少編笠菌!”驚堂木重重落下,葉雲昭質問道,“那麼多的編笠菌你賣到了哪裡?贓款幾何?當初縣衙所設蘑菇稅你可有上繳!說!一五一十地給本官說清楚!”
見他還想猶豫,葉雲昭沖着一旁的衙役試了個眼色,有一衙役立即開口:“大人,證據确鑿抵死不認之人,可用刑。”
未等葉雲昭開口,一聽這話,趙大爺立即磕頭求饒:“我說!我說!我全都說……”
劉衙役帶了兩個人又往趙大爺家跑了一趟,幸好趙大爺一向摳搜,賺的錢隻花了十幾文。三人把趙家搜了個底朝天,從十三處地方搜出了将近一百文錢。夏花得了這筆錢一個勁感謝葉雲昭,還從中摸出了五文的稅錢交到了縣衙。
至于一同賤賣編笠菌之人,趙大爺倒豆子般嘩啦啦說了個清清楚楚,縣衙裡的衙役當天便抓了回來。把五六個人往普通牢房裡一關,十日之後每家需上交十文保金,方可出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