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入深秋,實乃霜寒露重之時,受了寒氣的秦慕琅剛要打噴嚏,便急急的捂住了自己的嘴。此時的一襲白色暗藤蘿緞袍,石青色妝花織金紗裙的她正站在假山上的亭子裡向院子裡會客廳堂望着。身後吉娜見她如此魂不守舍,不屑地吐槽道:
“這麼眼巴巴地看着為什麼直接陪着他去。”
秦慕琅專注的頭也沒回,“宋應元是極重尊卑的人,明知要被他在席面上刁難,何必自取其辱。”
吉娜哼了一聲,“傻子都看得出來那個姓宋的喜歡張元容。你這叫送羊入虎口。”
她這話一說,秦慕琅饒有深意的轉過頭來道:“他若還執着于舊情中,我倒有些看不起他了。”
“你這是要看不上誰呀?”遠遠的傳來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很快聲音的主人小五爺遍帶着唐七爺來了。
剛走近,小五爺便跑上前遞給吉娜一包東西,“你要的,還熱着呢”
他見吉娜手裡抱着貓,便一把把貓抱到自己懷裡,“快吃吧。”
秦慕琅被香氣引誘的回了頭,“你怎麼來了,還帶個尾巴的。”
小五爺抱着貓坐下,“她說餓了,我便給她送過來了。緻于這尾巴,我看他隻要在我家一天,便會這樣跟着我。”
唐七爺并不反駁,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跟着坐下。
“他們談得怎麼樣了?”小五爺問道。
“應該還不錯,沒什麼大動靜,便是好消息。”秦慕琅有些滿意。
唐七少爺聽小五爺說了,知道李若松會的是宋應元,便插嘴道:“這個宋大人可不得了,從小就是鄉裡的神童,年紀輕輕便中了狀元。我這次從大沽口登岸之時,見到很多戰船已經出發。岸上也警戒了很多,每天都有人巡查瞭望,說是以防倭寇登岸。聽說這全是宋大人的部署。”
這話讓秦慕琅心下一凜,“這宋大人可真是經天緯地之才,調運全國物資在我看來已經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了,他還同時部署海防,協調海軍作戰。”說完她又歎了口氣,“于大明來說幸虧得了他。但于子茂來說,真是既生瑜何生亮。”
“李将軍是瑜還是亮?”唐七爺追問道。
被他這麼一問,秦慕琅卻想為什麼一定是敵,不能是友呢。“希望我們這是赤壁之戰,瑜亮合作共抗曹賊。”
她的思維太過跳躍實在讓唐七爺摸不着頭腦,但見她的笑容太過燦爛,讓唐七爺的嘴角也不由自主地翹了翹。
“出來了。”吉娜邊吃邊喊着。
他們一衆人正想沖過去,卻被秦慕琅一把拉住,“不要暴露了。”
人是都拉住了,可小五爺懷裡的雪白狸奴被人忘了。它有感應知道自己主子來了,努力在小五爺的臂彎裡掙紮,見男子臂力深厚,隻能用力呼叫。黑夜裡本來就靜得可怕,它這麼喵咪一喚,宋應元立刻看向這裡。
這聲音他太熟悉了,是他那人精般的狸奴,轉頭就看向假山處。
秦慕琅怕他發現一群人,丢了李家的面子,自己站了出來。月華之下,她傲立在假山之上,白衣瑩瑩,衣袂飄飄,仿若下凡仙子。他知他看到她了,絲毫不怯,雙眼一收,嘴角藏笑,側着臉朝他點了點頭。
宋應元仿佛是看呆了,長身立在當場,直到背後李若松喚他,他才回過神來。但此刻他眼前秦慕琅已經不見了。
有一陣,他恍惚是不是自己眼花了,但突然聽到假山上細屑的聲音,他笑了,笑着笑着,他突然發現剛剛她點頭的那一幕已經印在他眼前抹不去了。
李若松又喚了他一聲,他才回過神來,呆呆看着李若松。
原來今天是她,難怪李若變得如此奇怪。
他記得當他們兩人寫好各自的紙條後,便遞給對方後。
李若松拿到宋應元紙條後,也不展開看,卷了卷,握在手中。他慢慢地站起身來到一隻燃燃的紅燭前,火焰朝他吐着耀眼的火舌,他把宋應元的紙條一把投出烈焰中,從桌上随手拿起一根筷子,在燭火中挑了挑。
宋應元有些不解,剛要開口。
李若松道:“宋大人人中翹楚,天上星宿,算天之能。如此洩露天機的罪過怎能讓大人擔。”
宋應元覺得他這話揶揄得有些過分,慢慢地展開他寫的紙條,隻見紙條上赫然寫着【挑撥】二字。
這正合自己的所寫,心神一動,再看他正挑着燭火中未燃盡的紙屑,立刻明白他的小把戲,此刻他不正是在挑撥這燭火嗎。
噗嗤一聲宋應元笑出聲來。“李将軍,讓日桑國兩位将軍反目之事你放心,我會交給沈守玉,定會讓你得償所願。但若想奪回新濟國故土,趕走倭寇,不是這些雕蟲小技可解的。”
“打,自然要打。還要穩紮穩打,一步一步推進,先奪平壤城,再進一步攻下王京。最後是釜山各港口,把他們趕回日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