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澤不明白,這段時間李銘躲避他的視線就算了,為什麼,為什麼他主動過來找李銘,李銘竟還是這個樣子?
明明之前還想方設法地接近他,現在卻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連說句話都不待看他一眼的。
他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會變得這麼冷淡?好似失去了感情。
童澤頓覺莫名,是他拒絕的次數太多?是林航打的那三拳?還是别的什麼?
童澤盯着李銘的側臉,卻怎麼也想不通。這時,周圍有很多人在往這邊看過來了,議論聲此起彼伏。
對于臉皮極薄的童澤來說,其實是非常受不了在這種情況下被人觀看的。他特别想扭頭回座位,然而來找李銘的目的還沒達成,雖然極有可能被拒絕,但他硬着頭皮也得問。
“李銘,林航說要賠你一副眼鏡。”童澤總算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他在外邊等你。”
“……”李銘右手握着的筆頓了一下,極短的一下下,又繼續書寫起來,冷冷的聲音再次響起,“不用了,讓他走吧。”
“你……”童澤語塞,當下确實不适宜再說更多,否則那些八卦的腐女指不定會把他們之間的關系意淫成什麼樣子。他頓了頓又說:“隐形眼鏡不能長時間戴,你需要框鏡。”
李銘的回答猶如機械一般,“每天戴八小時還是可以的,晚自習我都不戴。”
“那也得有一副框鏡才行。”童澤繼續着最後的勸說。
“我自己會去配的。”李銘拒絕意味明顯,“不用他帶我去。”
“……”童澤緊抿下唇,決定放棄,“行吧,随你。”
回到座位之後,他仍然沒從剛才的尴尬中出來,憋氣的情緒總也下不去。
這種感覺怎麼形容呢,就好像一個你不待見的人一直追在你屁股後頭,終有一天,你想通了決定接納他,他卻突然跑遠了,還對你不冷不熱的。
這樣的心理落差,簡直味同嚼蠟。
謝逸翹着二郎腿看着童澤,什麼也沒說,起身出去了。剛才童澤和李銘的對話,他基本上都聽到了。
出去主要是幫童澤傳個話,順便透透氣。
“逸哥!”林航見出來的不是他哥,有些納悶,“你怎麼出來了?”
謝逸沒回答他的問題,直接說道:“童澤幫你問了,李銘不需要你幫他配眼鏡。”
“……不需要啊。”林航遠遠瞅着李銘的背影,嗤笑一聲,“他需不需要是他的事,我賠不賠是我的事。”
他決定了,就算李銘不要,這個眼鏡他也賠定了。既然在這裡叫不出來,那就去他宿舍堵門,堵門還不行麼?
“但是你的賠償需要他的配合,恰巧的是他不想配合。”謝逸毫不留情地指出了問題所在。
“不想?”林航眼睛微眯,“損壞了東西要賠償,就跟欠債還錢一樣,輪得到他想不想?”
“呵……”謝逸插兜斜靠着窗台,“随便你吧,沒準強迫真能解決大問題呢。”
“诶,你還沒回答我。”林航依然沒忘他剛才的疑惑,“我哥怎麼不出來告訴我,他在那兒愣着幹嘛?”
謝逸手指有節奏的敲擊着窗台,“受打擊了,李銘就像變了個人一樣,現在對他不理不睬的,要知道之前可不是這樣的,為了得到原諒,三番五次接近他,奇了怪了。”
“這人,怎麼一天一個樣。”林航感到有趣的同時,更加覺得李銘這個人有問題了,很多行為都跟正常人不一樣,就像那天童澤說的,他是不是心理不大正常了。
“喂。”謝逸側過頭看他,“你最近來的有點頻繁啊!單純就是來給李銘賠眼鏡兒的?”
“不然呢?”林航“呵”了一聲,“我還能幹嘛?”
“……沒什麼。”謝逸笑了笑,望向窗外。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林航現在的樣子,像極了去年自己剛接觸童澤的時候,總喜歡找各種理由接近對方,直到名叫情愫的東西在兩個人之間萌芽,生長,才終于意識到感情早已根植内心。
現在還隻是剛開始,林航才見了李銘三四次,倒也不一定是他想的那樣。
如果真是,就算童澤不希望林航走這條路,也難以改變什麼。
他這個哥哥的男朋友,又有什麼立場提前點明呢。
林航看着笑得一臉意味不明的謝逸,輕微蹙眉,想猜出謝逸為什麼這麼問,想了半天也沒想出所以然來。
謝逸進班的時候,童澤已經不再發呆,但接下來的一整堂課,他都能看出童澤的狀态,注意力不是很集中。
他朝右前方看了一眼李銘,手裡的筆帽“咔哒”一聲合上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教室裡很快就隻剩下他們兩個人。童澤手中的筆還在不停書寫着,自從跟李銘說完話之後,他連謝逸都沒怎麼關注。
憋悶的心情,持續到現在,難以疏解。
謝逸起身去把前後兩個門都關上了,返回來站到童澤對面,一把把他手裡的筆拔了出來。
“……!”童澤一怔,擡頭看向一臉不虞的男朋友,“謝逸,你幹什麼?”
“别寫了。”謝逸把筆扔在桌子上,發出清脆的聲響,“你問我幹什麼,你不會不知道我為什麼這樣吧?”
童澤眨眨眼,低下頭,歎氣道:“知道,怎麼會不知道呢。可我最近也不知道怎麼了,我感覺自己處在一種左右都顧及不到的矛盾狀态中,一邊是你,一邊是他,我明知道我最應該偏向的是你,可還是會把更多的關注放在他身上。因為現在我的生活中,最難解決的矛盾中心,是李銘。我對他不是喜歡,你放心,絕對不是。”
“他求我原諒我不理,找我和好隻當朋友我不理,最後被迫跟蹤我卻被打,我那天其實是愧疚的你知道嗎?之後我不斷告訴自己再等等,再等等,我絕不主動,可是今天你看,我主動找他,他竟然冷得像個冰塊一樣,我就覺得心裡挺難受的。”
謝逸默默看着童澤,聽着他接下來道歉的話。
“對不起,對不起,逸哥!”童澤微涼的手心覆上了謝逸的手,“沒顧及到你。”
謝逸本想跟童澤小小的發一頓火,進而引起他對自己的重視,卻沒成想這些道理其實童澤都懂。他心思細膩敏感,遇到這種事情,強硬過後,會從身到心都軟得一塌糊塗。
這樣的童澤,發火兒什麼的還是算了吧,他是真的于心不忍。
但他也确實受不了自己的男朋友總把視線放在另一個男生身上。
謝逸撩了一下童澤額前軟軟的發絲,問:“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我……”童澤似乎還沒想過這個問題,他微微擡頭,無辜地跟謝逸對視,“我要不,主動找他問問?”
“……”謝逸遲疑片刻,才終于點了點頭,“行,盡快解決你們之間的事情。”
“嗯,我知道。”童澤垂下眼簾,“會盡快的。”
他早該意識到,這段時間謝逸對他的忍耐已經快要超過極限了。
今天這樣強勢的謝逸才是真正的謝逸吧,平時沒大事的時候,都會遷就他,寵着他,站在他的角度替他思考問題,進而接受他身邊出現的所有人和關系。
而一旦到了快觸及底線的時候,謝逸的霸道便會顯現出來,提醒他不該再這樣下去,并且還會再次給他機會。
然而,反觀自己呢,現在卻有恃寵而驕的趨勢,仗着謝逸對他的寬容,越發的沒有限度。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二人之間莫名陷入一陣沉默,誰都沒有主動提出該去吃飯了。
童澤一直垂着眼睫,謝逸熾熱的視線就在頭頂,烤得他都不敢跟謝逸對視,童澤輕輕用腳尖踢了踢謝逸的鞋子,示好的意思很明顯。
謝逸從他說完“會盡快的”四個字之後,視線就沒從童澤身上移開過。他很想知道童澤的小腦瓜裡現在在想什麼,雖然他基本上都能猜得出來。
腳尖踢上來的時候,謝逸的心裡頓時軟了下來。
他現在,真的特别想一把抱住童澤,強、吻一番,以作“懲罰”。
但周圍充滿學習氣息的桌椅和書本,都無時無刻不在提醒着他,這裡是教室。
窗外陽光明媚,窗簾被徐徐吹起,偶爾還能聽見樓下同學們的嬉笑怒罵聲。
眼前的童澤,于謝逸而言,渾身散發着不可言說的魅力,他溫和漂亮,善良心軟,明明剛才自己還很生氣,僅僅幾句軟話,他就繳械投降,選擇了再次的容忍。
他伸手挑了一下童澤光滑的下巴,“想什麼呢?”
謝逸的突然觸碰和問話,弄得童澤一時沒反應過來,他聲音怯怯的,微微搖頭:“沒,沒想什麼。”
“不,你想了,你肯定想了。”謝逸語氣十分肯定。
“我……”童澤被堵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要不,讓我猜猜你在想什麼?”謝逸也踢了踢他的腳尖。
童澤感受着腳尖的觸碰,點了點頭,“猜吧。”
“你在想,我對你這麼好,我這麼容忍你,你卻總想着别的男人,太不應該了。”謝逸突然起身,雙手支在童澤的桌面上,俯身湊近他,“還有,你喜歡我用各種态度對你,現在這種冷酷霸道的态度,你也正享受其中。”
“……”童澤雙目逐漸瞪圓,由于難為情,臉頰浮上紅暈。
“我說的對嗎?”謝逸移開了些,“老實回答。”
童澤眨了眨眼,眼神迷離躲閃,“對。”
“乖。”謝逸欣賞着此刻因“做錯事”乖巧到任人宰割的童澤,他實在忍不住,伸手不輕不重地捏住他下巴,微涼的唇貼上去,重重地吻了一下,語氣不容拒絕,“童澤,你要始終記住,你是我的,一輩子都是。這次之後,不可以再把關注放在關系不明的人身上這麼久,聽到了嗎?”
在教室裡,這突如其來的吻帶給童澤的沖擊力是相當大的,然而,在他還沒反應過來之際,謝逸的唇就已經離開了,緊接着,一連串命令的話語更是轉移了他對吻的注意力,震驚之餘,他甚至都忘了去看前後門的窗戶處有沒有人在看他們。
不論是吻還是謝逸強勢的話,童澤還沉浸其中,心髒像是能跳出嗓子眼一般,不僅整個腦子暈呼呼的,身體也莫名發蘇。怔愣片刻後,他才終于點了點頭,努力對上謝逸的目光,聲音軟糯,“聽到了。”
“……”謝逸很滿意童澤的反應,但這樣做的後果也是自讨苦吃,因為他明顯感覺到了自己微微發緊的下、腹。
結束吧,不能再撩了。
“啪”的一聲,他在還未回過神兒的童澤眼前打了個響指,“走吧,去吃飯。再晚了,該沒飯了。”
童澤乖乖“哦”了一聲,跟着站了起來,轉身的那一刻,身體幅度微小地晃了晃。
恍然間,剛才的那一幕,就跟做夢一樣。
走在前邊的謝逸趁童澤不備,轉過身,湊近他耳朵來了一句:“作為懲罰,今晚,宿舍衛生間……”
“幹嘛?”童澤條件反射地問了出來。
“幫我搓後背。”謝逸說完,笑了笑,轉身朝後門走去。
“……”童澤眨了眨眼,想着他說的這個“搓後背”衍生出來的其他事,頓時耳根子都紅了。
出了教室,兩人并排,謝逸又說:“那個李銘,你說要主動找他,這次,我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