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铎對林栖之比了一個噓的聲音。
電話接通了,柳靈傑的父親說:“老許,你死哪兒去了?對,一樓電視不知道怎麼了,你上來看一下。”
盛铎在耳朵上比劃了一個電話的手勢,回複:“好的,我一會兒就來。”
那個聲音顯然不是盛铎的聲音,而是個非常陌生的中年男人的聲音。
柳靈傑的父親摔上電話,盛铎轉而自言自語:“電子門鎖已關閉,通信系統已關閉,智能家居已接入。”
老許還沒來,電視上的雪花點忽然一扭曲,然而疲憊的男人并沒有注意到,微微合着眼,手指敲擊桌面,似乎在思考什麼,有這樣一個兒子,是他的罪孽,但他隻有這一個兒子,後來因為事故,自己□□被砸到,也無法再擁有其他的兒子……真是應了那個什麼,孽根禍胎?孩子其他的什麼都好,學習也好,樣樣都會,唯獨這點殺生的胃口被養得越來越大。
他也試過把兒子送到寺廟去改造,剛送去三天,老婆已經偷偷摸摸在附近蹲點,時不時給兒子送點吃的,發現山上的訓練是真的苦,連夜把孩子再弄出來,就這麼溺愛成性。他也自我說服了,沒有完美的孩子,是孩子總會有缺點的,他的兒子生在他這樣的人家,就是因為他有條件可以包容,可以創造出這樣逆天的環境讓他長大,說明這孩子命中就該被成全。
隻是越來越過分了!流浪漢也罷,沒有家人朋友,說不定連身份證都拿不出來,殺了就殺了。
接下來是智障兒童,說到這裡他甚至還有點憤怒中的喜悅,兒子很會觀察,很會拿捏人心,選取的都是家人看似關心,實際上并不真正愛孩子,巴不得早點甩開的拖油瓶,也能夠解決……
但這是個大人!成年人!不過也還好,是個孤兒,朋友離職離開三洛市了……他無奈苦笑,這孩子,這是一次次讓他讓步啊,是天生做生意的料子!
他又怒又有點自得,社會不就是叢林麼,弱肉強食,他兒子是天生的強者,他會好好教育,慢慢地,他的兒子就會習慣用現代法制的外衣來保護自己,會更好地運用自己的天賦。
這個社會不過是不願意扯開這層弱肉強食的遮羞布而已,隻有真正看破本質的人才能在社會上如魚得水。就是要狠!就是要拼!俗話說得好,膽大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總是站在食物鍊的頂端,社會上不也是人吃人嗎,那些被吃的為什麼被吃,還不是因為弱小?強大的人,做什麼,都是理所應當的,弱者活該被吃,弱者總以為自己不算弱,但是啊,他卻是絕對的強者。
他心裡為那個女老師哀悼了一秒,即便是這樣漂亮的女孩,在真正的力量面前也隻能被撕碎了。而他的兒子還這麼小,就已經能撕碎大人了。
幾句話,做父親的已經把自己的心态徹底扭轉過來,唯一要擔的就是風險,這個僞善的社會有時候還有那麼一些可能保護一下弱者,但他會想辦法為兒子保駕護航的,不會被發現,不會被追責,媒體也不會來關注,如果問起來,自己擔罪名就好了,就說貧窮漂亮女老師試圖勾引有錢人試圖仙人跳如何?然後被同夥作局弄死之類的……但應該用不着這種可能,無依無靠的人會吸引多少注意力?不會的,那些邊緣的人的故事說出來都被嫌棄腌臜,而有錢的人隻需要展現一點仁慈就會被推崇起來。
這個老許,還沒過來,都是自己平時對他們太好了,慣得沒有尊卑了。
他擡起眼皮,忽然看見電視屏幕閃爍着看不懂的圖案,在雪花點中間的顔色似乎有些不同,但當他定睛細看時,雪花點又變成了原先的樣子。
看來是太累了,他關上電視起身泡茶,身後忽然傳來音樂聲。
回過頭,電視已經好了,正常播送着節目。
嘶——或許是什麼太陽活動導緻電子設備信号不好吧,明天看看新聞。他繼續擺弄茶具,忽然又停下了。
出現雪花點之前,電視是靜音的吧?難道是自己記錯了?還是說他老婆上樓之前又調聲音了?
電視聲音越來越大,大得有點吵耳朵,他拿起遙控器把聲音拉低,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小蟾蜍一下,把熱茶澆上去,重新斟茶,剛準備啜飲幾口,聲音又忽然大得離奇,仿佛要把電視震聾似的。
男人不快地走出來:“小傑,你忙活完了嗎?在跟我惡作劇?”
電視前卻空無一人,隻有閃爍的電視在不斷地切換節目,遙控器仍然在原地一動不動。
“這個電視……”他按下開關,摸索着找到電源拔掉。
電話忽然響了,男人接通:“老許,你快點過來——”
那頭卻沒有人說話。
男人失笑,對着空氣搖搖頭:“跟我惡作劇,小傑,你今天犯了多大事你不知道嗎你,跟我玩這個,快點弄完回去睡覺,收拾幹淨點。”
挂掉電話,電話又響起,男人接起,那頭是個女人的聲音:“你們已經把殺我的事情擺平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