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似呼吸一般明暗，顫巍巍的，柳在溪撥開擋在身後的蛇人，向那光源處走去，反手引火訣丢向那些蛇人。
火光驟然騰起，頭頂上的光便弱了下去。
柳在溪皺眉，趁着光亮還未完全暗去，快步跑向那奇怪的人，并試探喚道：“衛則玉？是你嗎！”
那邊沒有回應，光芒徹底熄滅，隻有距離柳在溪身後不遠那邊噼裡啪啦的燃燒聲和顫抖的火光能讓她勉強視物。
捆着那人的東西開始蠕動，黑暗中隐約響起兩聲痛哼，柳在溪腳步加快，但有道看不見的結界橫擋在二人中間，明明那人就在眼前，卻無法前進了。
“衛則玉！你怎麼了？”柳在溪急道，回憶剛剛他身上的東西，她頓了頓，幻出一顆夜明珠丢到空中，注入靈力使之綻放光芒。
呻吟聲大了些，又停下變成粗重的喘息。
眼前那人身上纏着碩大的蛇身，隻露出個腦袋，織金橫在身前卡着個張大的嘴，人頭大嘴正對着他，顯得怪誕驚悚，津液順着蛇鱗流下，湧出陣陣惡臭，衛則玉胳膊上被那液體滴到，被腐蝕出一片血痕。
柳在溪看見這場景，捂着鼻子默默向後退了兩步，覺得自己眼睛有被傷害的嫌疑。
“你再堅持一下！”她想着這些怪物會在光下靜止，打算先擺着那夜明珠慢慢想辦法，誰曾想那大蛇居然還能動彈，隻不過速度變慢了。
“你……”衛則玉側目，應該是想說什麼，他看着下方垂眸思索的人，嗓子眼裡那句“你先走”不知怎麼就說不出口了。
柳在溪并不知道衛則玉心中所想，身後那些蛇人被光亮定住，要命的是面前這隻大塊頭，她擡手碰了碰這結界，注入靈力感受一番，明顯不是她能以蠻力所破的。
那解法就不是從這裡過去。
她立刻回頭，朝着之前尋找水源的地方去，路過那幫蛇人還能聞到之前那股惹人痛苦的味道，柳在溪捂了口鼻，加快速度，兩步隐入黑暗，攀上石壁。
衛則玉餘光中那抹淺衣很快消失未留下什麼言語，他收回眼神，将織金又向前橫了一寸，安了安心，給自己騰出一塊順暢呼吸的空間。
那處石壁上，柳在溪登了許久，卻遲遲不見盡頭，她停下，往石壁中插入一根發光的小棍，定住兩邊虎視眈眈的蛇人。
總不能這石壁通到天上，她也要一直不停地爬到天上？
眼前這些蛇人從四面八方而來，一張張瞪大眼睛的慘白大臉直沖着她，柳在溪忍着眼疼看着他們，又撚出一根發亮的小棍舉高。
這些蛇人看似是從不同方向而來，可伸長脖子望遠，才發現那些蛇人尾端都向着右側，再往上看，就能看見堆在右方的數隻人頭。
柳在溪攢了些勁，一口氣扔出數根發光小棍，擡步蹬上去，往蛇尾指向的方向攀爬。
越去蛇人越多，到最後根本就落不下腳，柳在溪一把都能抓在那一言難盡的人臉上，感受着掌心熟悉的人皮觸感，她都心累。
最後幹脆改上腳，毫不留情地踩着這群小蛇落在了峭壁上一處洞穴。
刺鼻的味道更大，水滴聲急促。
柳在溪念訣，指尖亮起一團光亮，洞穴照亮的那瞬間，她看着面前被蛇尾捆住的人有些傻眼。
這是什麼情況？
她腳步放緩，踏入穴中，兩邊漆黑的洞壁眨眼間消失了，也可以說是變成透明，露出一側被光亮定住的蛇人，是之前和她顫鬥的那些。
原來這就是跨過那道結界的辦法。
柳在溪看向眼前的那隻大蛇，企圖咬下衛則玉腦袋的人臉不見了，隻留下盤起來的一圈圈蛇身占據這洞穴。
這層幻陣的陣眼一定就是這隻大蛇，但打肯定是打不過的，可如果光亮能将他們定住，有沒有可能在這個洞穴中是什麼東西能驅散黑暗，或有什麼發光的東西能為她所用……
她邊摸索着走，邊思考着。
洞穴也就四人寬，她挪動步子很快便到了邊界，往前走兩步就到了底，這蛇身粗大，柳在溪一不留神就能踩到它，可蛇頭去了哪裡？
衛則玉一直垂着腦袋，聽見下方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他眨眨眼，朝着聲音看去，見到個鬼鬼祟祟不知在找什麼的柳在溪。
他清了清嗓子，柳在溪一下就擡頭去看，橫跨了幾步繞到他面前，踮着腳用氣聲喊：“腦袋呢？”
衛則玉被勒着呼吸不暢，心跳能震到耳膜，也幸虧能看到她，連猜帶蒙地聽出她說的那三個字，便趕緊擡眼向上掃了下。
柳在溪跟着去看，蛇身向上延伸時突然就不見了，她換了個角度去看，原來是上面有個洞，剛好夠那大腦袋塞出去。
“上面有什麼嗎，或是它有沒有什麼發光的東西。”她避開緩緩蠕動的蛇尾，急忙道。
這蛇挪一下衛則玉就覺得自己離升天近一步，聽見下面和蚊子一樣嗡嗡嗡的聲，差點都要重新昏過去，自己狠勁咬了舌頭回過神，去看蛇頭洞上的東西。
柳在溪在下面看不清衛則玉的動作，就光看見他一個下巴也不出聲，别提有多着急，恨不得順着這蛇爬上去揪他。
欸？
她小心敲敲蛇尾，下方有光，這玩意充其量也就能挪一挪，沒多快，她試了試看這東西沒有反應後，便輕輕踩了上去手腳并用攀到衛則玉面前，後者沒料到她這做法，驚詫地看過來，擰眉向上使了個眼色。
“噓！”柳在溪豎指在面前，快速重複了剛才那個問題。
衛則玉動了動身子：“上面不清楚，發光的東西——有顆伸出來的長牙……”語氣略帶嫌棄。
柳在溪點頭，就要繼續向上爬，衛則玉的表情這才有些奇怪，急急喊住她。
“怎麼了？”
本已高過衛則玉的身位因為他的呼喊停下，垂頭看過來，柳在溪披在身後的長發便順着肩膀滑下來，剛剛好掃在他臉上。
柳在溪見狀，稍微矮下身撥開發絲，湊近去問了這一聲。
她踩在蛇尾上，怕發出的動靜太大，這時候離得尤其近，二人的鼻尖隻隔了三指不到，衛則玉呼吸本就淩亂，這下更甚，心髒幾乎要甩出嗓子眼。
他眼神閃爍着挪開，聲音微不可查：“你可以想辦法自己出去。”
柳在溪沒聽清，皺着眉側臉将耳朵靠近他的唇，幅度大了，二者相貼，又因為各自主人注意保持距離。
衛則玉縮着下巴垂眸，入眼就是漂亮的眉骨，鼻尖，臉蛋上還有幾縷血絲，他舔了舔唇，遲疑着向前湊了湊，靠近那點溫熱的耳廓，緩緩道：“注意安全。”
耳朵本就是比較敏感的地方，他靠得極近，惹得柳在溪側頸連帶着鎖骨都發麻，她猛地轉臉，就和衛則玉一直盯來的眼睛對視上，她扶了扶脖頸，忽然一把捂住衛則玉的眼睛，無端覺得心裡急躁得不像話，聲音也大得多：“放心。”
動作也不帶遮掩了，踩着蛇尾一下子就竄上了頭頂的那個洞，也不給衛則玉一點能看到她的機會。
但其實是她沒有往下看。
“這家夥不會是來搞我的吧，怎麼回事……”
柳在溪這會還覺得脖子癢癢，還有心思吐槽，而跳上洞的那瞬間便沒有别的想法了，一瞬間的黑暗吞噬了她，頃刻間湧上的殺意讓她連動彈都不得，拼盡全力才施出一絲靈力，但不知從哪襲來的妖力驚人，這一點也隻夠柳在溪擋一下，眨眼間就被撞向一邊。
衛則玉在下面隻覺得身上的蛇尾突地一緊，神智驟然消失的下一刻又聽見上面輕微的一聲痛呼。
他心頭一跳，喊了聲“柳在溪”。
柳在溪翻身從地上爬起來，快速躲過又一次襲來的不明物體，掏出數張符紙沖着那聲響打去。
讓人心慌的是，無論符紙的威力有多大，這地方的黑暗都無法驅散，能看見的隻有符紙炸開那一刻映出的一角蛇鱗，還有不遠處的一個發光小洞。
幸好這地方大無邊際，且地面光滑，柳在溪起碼逃命逃得非常絲滑。
她這時候無比感謝清言為了她的安危着想塞過來不少寶物，能省不少力。
柳在溪連着數個法寶砸過去，終于把這死氣沉沉的黑洞給炸出一絲裂隙，讓她瞅見了蛇人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