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我當是什麼。”柳在溪哼笑一聲轉身，二人牽着的手這才滑落，風雪鑽進掌心，勾走那片暖意。
她将手背在身後，随意跳開幾步翻身躍在劍上，頭也不回向後擺擺手：“管好你自己吧，大陣都要裂了……”
說罷，劍光一閃，消失在盡頭，帶起的風撲了衛則玉一頭的雪，他撲棱撲棱頭發，無奈歎息，又看了眼這棵漂亮的樹，才向飛身一葉山趕。
空中兩道相向的劍光，越駛越遠……
*
柳在溪到達禾城之時剛好是第二日淩晨，夜深人靜，她火急火燎去敲周回的門闆。
半晌，小厮才打開院門，恭敬道：“柳姑娘，堂主等你多時了。”
“他還記得我呢，怎麼沒想我死在外面。”她冷哼一聲，走進院中就見那隻花孔雀坐在正中喝茶，聽見這話也不生氣，反向她揚揚茶杯，“怎麼會呢，我可是日夜牽挂着。”
“我看你是牽挂我的心魂吧。”柳在溪微微笑，坐在他對面。
周回還是那副笑呵呵的樣子，推來一杯茶，靠在椅背上，敲着個精緻的玉質酒盅，裡面放着一明一滅像是螢火蟲一樣的東西。
是她快要消散了的心魂。
柳在溪沒忍住抽了抽嘴角：“你那房間裡不會有一面牆這玩意兒吧。”
“當然不會，這可是我專門為在溪做的。”周回把它放在一邊，看過來，這才問了此行任務如何。
柳在溪攤攤手：“活着回來就不錯了，哪有精力找爻圓。”
周回聞言，心疼地點頭：“是，人回來就好。”
“嗯。”
便是無言。
他想要心魂，想留着她，而柳在溪不願意。
期限還有一天，兩人就這麼僵着也不是辦法，索性柳在溪先提：“堂主此前說好了的要讓我出谷……那明日亥時，我再來一趟。”
她說罷，也不再留，踏出院子。
周回看着她離開，帶着笑意的眉目湧上一絲狠厲，端起原本放在柳在溪面前的茶杯一飲而盡。
涼茶入喉，他歎息一聲，展開畫着爻圓的卷軸，沉默片刻發出一封傳音。
另一邊，柳在溪自是不清楚這些，她現在有點心煩，悶着頭往堂中走。
一進去，就發現值夜班睡大覺的小思。
她正愁沒人聊天，上前一巴掌給人拍醒，迎着小思幽怨的目光，笑嘻嘻道：“我回來了，有什麼要問我的嗎？”
“什麼啊，我還以為柳姑娘是完成任務才找我。”小思嘟嘟囔囔。
柳在溪摸摸下巴，自顧自道：“你知道紅塵樹嗎。”
“我在楊伯那聽過……怎麼了？”小思半夢半醒。
“我今天看見了，還在那結了個道侶。”
“什麼！”
本來迷迷瞪瞪的小思拍案而起，驚得柳在溪差點給她腦袋按到肚子裡。
小思也覺得自己反應太大，悻悻坐了回去，然後小聲和她咬耳朵：“真的假的啊，和上次那個正道修士？”
“你怎麼知道？”柳在溪不懂她這小心翼翼的姿勢是什麼意思，但還是和她一起輕聲細語。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啊——”小思撇撇嘴，但很快又說，“這件事你可千萬不能讓堂主知道，不然你就慘了。”
？
“周回自己寡了幾百年，就讓堂裡人和他一樣都不能找道侶？”柳在溪莫名。
小思驚疑不定：“嗨呀！堂主喜歡你啊！讓他知道你肯定更沒法走了啊！”
柳在溪：……
現在對于小思推斷，柳在溪果斷持質疑态度，先不說之前衛則玉，就說周回，究竟哪裡有半點喜歡她的樣子。
那玩意捏着個心魂要挾她出生入死，這是喜歡一個人能幹出來的事？
柳在溪就算是魔界妖女，但起碼也在凡塵界的話本裡知道普遍純愛的喜歡長啥樣。
所以她一口否定：“不可能。”否定完覺得幹巴巴不太嚴謹，就搬出上一條關于衛則玉的言論：“你上次還說他喜歡我，結果呢，我沒有感受到一絲！”
她說完，小思還在反應話裡上次說的是誰，待記起人以後不願意了，看她就像在看什麼忘恩負義的壞蛋，急道：“那你怎麼還和他兩情相悅，都跑去紅塵樹結緣了！”
“這不是因為我把他睡了——”
“……”
四目相對，小思震驚：“你們！該做的都做了？！”
柳在溪乖巧眨眼，三息後，見小思搓手手感慨：“那也不虧，我之前近距離看過，身材是真不錯，想必——”
“咳！”
小思立馬憋下笑意，可又有些納悶：“你來找我，不會就是炫耀一下道侶吧？”
“額……當然不是，我來找你是想問問，有沒有見過堂主新做的玉器。”柳在溪正經起來。
小思搖頭，說堂主的東西她哪有機會見到，不過前兩天從外面來了個怪人，聽堂内的人說，這人傳給了堂主一個秘法，大家都猜，是多善堂新來的大客人。
就一個秘術便成了大客人？
柳在溪隐下心思不去深究，又和小思聊了兩句，回去睡覺了，待到天完全亮起，才翻身出門。
禾城也有自己的情報網，她不過是在攤子上吃個早飯的功夫，就聽說了不少外面的事，其中，聊北川的居多。
說是各宗門派去霧山的弟子陸續回來了，爻圓也已找到，并且以最快的速度送去了天地大陣的鎮陣口，現在正加急修補裂隙。
照目前的傳聞來看，大陣應當是沒問題了。
她想到拿着爻圓回去複命的衛則玉，立了大功一件，這下應該不會再受欺負了吧。
正思索着，身邊忽然掠過到一絲不太尋常的氣息。
她立刻擡頭尋找，視野中有幾個帶着鬥篷的人拐進巷子，看上去是魔修。
禾城魚龍混雜，什麼人都有，魔修更是多如牛毛，但那兩人很不一樣，柳在溪直覺不太對，立即起身悄悄跟了上去。
萬分小心跟了一路，最後她停到了多善堂前的一個路口，心情複雜地看着他們被周回的親信領去另一個地方。
大客人，難道說的是這幾個人。
在剛才那點時間裡，柳在溪終于想起這些人有什麼不一樣，三人身上的氣息，不似普通魔修，像是血音谷裡的。
周回能和他們做什麼生意？爻圓？但那東西已經在臨滄手裡，難不成……這幫人是來興師問罪的？
她定了定神，還是退去了暗處，打算先解決自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