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的怨氣之大,直接将手中的酒杯捏碎,姜多善和雀兒不自主的躲到了牽機的身後。
“還有!我真的受不了天天與關榆陽虛與委蛇,那個男人不僅虛僞,而且床笫之事很爛,沒幾分鐘就不行了,我還得假裝自己很快樂演戲給他看!要不是之前主子要我去留在關榆陽身邊,我才不得已去勾引他,每一次與他的接觸都讓我感覺惡心,這男人我真的不想再繼續和他相處下去了。”
酒杯的碎片紮進了朱砂的手,血從她的指縫中流出,朱砂不在意的直接用手将碎片取出,拿起青梅酒就要往手上倒。
雀兒看不下去了,她制止住了朱砂,皺着眉道:“朱砂大人,你這樣怎麼能行,我來給你包紮。”
朱砂挑眉一笑,順從的把傷手交給雀兒處理。
姜多善道:“行,我答應你。”
朱砂道:“那小主想知道什麼,我會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訴你。”
姜多善道:“為什麼二處的檔案上關于當年姜家謀反案的信息那麼少,而且記錄的跟我知道完全不一樣。甘霖木提到過大哥是被一封回信騙回祁國,還有大哥帶來的十個親兵被他構陷是帶一千兵,但是為什麼檔案上關于這些一點也沒有記錄?”
朱砂有一瞬間的恍惚,三年前的場景再一次浮現在她面前,她聲音有些低沉:“是提督大人令二處銷毀了關于姜家謀反案的情報,你說的沒有錯,姜家确實是被冤枉的。”
姜多善聲音帶着顫抖:“陸照他也是參與陷害我父兄謀反的其中一人嗎?”
姜多善垂下眼眸,緊緊抓着大腿,牽機溫暖的手按在她手上,仍舊止不住她發抖。
姜多善很難想象,如果陸照也參與其中,她該怎麼面對死去的父兄,她又該怎麼對陸照進行複仇。
朱砂頓了一下,随即道:“提督大人并沒有參與其中,他一直都那麼在意你,斷然是不會做出傷害你家人的事情,銷毀那些檔案是陛下吩咐提督大人做的。”
陛下?姜多善聽到這名字心髒跳了一下。
朱砂緩緩道:“當年二處在錦衣衛的探子報說其指揮使裴修能與南陽王來往密切,在姜家被搜查出萬兩黃金前,探子見過南陽王府的馬車偷偷往錦衣衛送了幾箱東西,探子見擡箱子竟然需要四個人,起了疑心之後便趁人不注意查看了那箱子,發現從南陽王府送來的箱子裡全都是滿滿的黃金,而之後沒過幾天錦衣衛就在姜家搜查出了貪污私藏萬兩黃金。”
朱砂目光深沉,“讓姜勇回祁國的信不是你父親寫的家書,是南陽王寫的假聖旨。”
那天姜多善逼問關榆陽時也從他口中聽到了南陽王,在姜多善的記憶裡,南陽王的這個角色出現的次數很少。
祁帝隻有一個一母同胞的兄弟,那就是當今的南陽王。
南陽王是太後老來得子,比祁帝小了有二十歲,南陽王早慧,文與武是同齡人中的翹楚,八歲就會背完祁國律法,雖身處皇家,卻沒有身為皇子的自負,對待宮人态度謙和有禮,身上幾乎沒有什麼缺點。
祁帝是雖是開國皇帝,但當年南陽王的風頭卻有隐隐壓過他一頭,朝中甚至分出了兩派,一派為祁帝,一派則為南陽王。
祁帝還未立太子前,南陽王那一派的大臣上書建議祁帝立南陽王為皇太子,祁帝一直沉默不回應。
對于是否立南陽王為太子在民間讨論愈演愈烈,祁帝長久的沉默讓原本隻有在私底下讨論的百姓,發展到在茶樓都能聽到說書先生在講。
直到,南陽王在一場圍獵中被棕熊咬傷了腿,太醫将其截肢,他一生都隻能在輪椅上度過。朝中的南陽王派漸漸消失,民間也沒有人在争執立南陽王為太子。
畢竟,沒有人會選擇一個殘疾的人當太子。
此後,南陽王很少出現在世人面前,他無妻無子無女,獨身一人,人們說他性格古怪又孤僻。
姜多善在皇宮的那四年,見到的南陽王是一個坐在輪椅上瘦弱的男人,腿部上的袍子是空蕩蕩的,眼神時常空洞沒有神色,聲音很低。
有一次在宴會上因為宮人沒有及時給他更換糞袋,當着衆人的面南陽王的身下傳來陣陣的惡臭。如此尴尬恥辱的場面上,姜多善見南陽王的臉上并沒有什麼羞憤的表情,仿佛剛才當衆出恭的不是他。
而作為哥哥的祁帝并沒有解釋什麼,隻是讓宮人帶南陽王下去。南陽王被宮人推出宴會的時候,有些人在捂嘴偷笑,有些人投來厭惡的神情,祁帝飲酒不語,而姜多善感受身邊的太後在顫抖,臉上露出悲憤的神情,但轉眼又恢複如常。
姜多善對于南陽王還有一件深刻的事情,事情發生在她來皇宮的第二年。太子比姜多善小一歲,是姜多善的跟屁蟲,因為有一次跟姜多善争執中,姜多善失手把太子的牙齒打斷一顆,姜多善被皇後罰跪在長春宮。
姜多善的父兄都在宮外,唯有祁帝和太後能救她,但是他們二人都出宮在玄清寺禮佛,照顧姜多善的宮女隻能拜托宮門口的侍衛傳信給姜家,但是都被皇後的人攔了下來。
正是下着大雪的嚴冬,姜多善小小的一個人筆直的跪在長春宮前,無人為她遮傘擋雪,姜多善被凍的睫毛上都挂滿了白雪,從遠處看就像個雪人。
忽然,姜多善感覺頭頂上的雪沒有再下,以為擡頭看到的是白色的天空,卻是一把黃色的油紙傘。
那天,南陽王救了了她,為她遮去紛飛的大雪。
“姜大将軍是很好的人,把你養的很好,如果我有女兒,必然不會希望她寄人籬下還受罰。”
後來祁帝和太後回宮後得知此事,懲罰皇後禁足長春宮三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