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主子說了不想見你。”川烏橫臂擋在姜多善面前,聲音裡透着為難。
姜多善身上還穿着朱紅色的官服,她從刑部回來後就一直等在這裡,等了四個時辰了,陸照依舊不見她。
“當真不見我嗎?”姜多善低聲道,她看向那扇緊閉着的門,心裡做了一個決定。
在衆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她猛然的抽出頭頂上的簪子,刺向自己的脖頸。
鋒利的簪尖刺破皮膚,血珠順着脖頸滾進衣領,在朱紅官服上洇開更深的痕迹。
“我現在就要見他!”說着姜多善把簪子又往裡送半分,川烏連忙地讓開了路。
屋子裡面很昏暗,空氣中有着很重的血腥味。
陸照拄着拐杖立在陰影裡,蒼白的面容比上次相見時更顯憔悴。他盯着她頸間的血痕,終究沒出聲,卻把嘴唇抿的很緊,似乎生氣她的舉動。
姜多善在路上想了很多要對陸照解釋的話,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此刻她站在他面前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想到在現代看電視時裡面兩個男女誤會了,明明都有嘴巴卻不解釋,她現在可是真的體會到了。
縱有千言萬話,卻梗在喉嚨裡,不上不下。
“阿月。”陸照的聲音嘶啞,“還記得我去南疆前說過什麼?”
“督督……”姜多善下意識去拽他的衣袖,卻見陸照撐着拐杖踉跄後退。
“我說讓你在司禮監等你,你答應的好好的,轉頭瞞着我去參加了科舉,還做了刑部侍郎。”陸照似乎很生氣,他的聲音在發抖,“阿月你是要離開我嗎?”
“我不是要離開你!”姜多善急得往前邁了半步,又停住了,“我做不做官和離不離開有什麼幹幹系?陸照,我們不是說好要永遠不離開彼此嗎。”
陸照扯了扯嘴角,“你沒嘗過被天下人唾棄的滋味,等你在朝堂待久了,遲早會像他們一樣厭惡我。”
“我不會!”姜多善高聲道,“在北疆時你要我像信父兄那般信你,我做到了。如今換你信我一次,就這麼難?”
“阿月,不一樣的。”
“怎麼就不一樣!”
“在離開祁國前,我說要告訴你一件事,現在我告訴你。”陸照眼角通紅的看着姜多善,“你之前說過想去周遊列國,我已經安排好了,隻要你跟我一起走,沒有人會找到我們。”
姜多善怔住了,她沒有想過,當初陸照在梨花樹下說要告訴她的事情竟然是這個。
她是很想去周遊列國,可是現在不行,她才剛踏入官場,不能就這麼放棄一切。
“督督,我很想和你周遊列國,可是現在我不能辭官,你相信我,等再過幾年我就辭官和你去好不好?”
陸照閉上眼,“阿月你走吧,我們以後都不要相見了。”
“你就不能信我一次?”
“我甯願永遠不見,”他背過身去,聲音輕得像歎息,“也不想看見你眼裡露出嫌惡。”
姜多善本來是想來向陸照解釋,祈求他的原諒的,可是陸照現在怎麼說也不聽,犟的不行。
她的火一下子就上來了,怒道:“好,我走,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以後都不要見了!”
随後她氣憤的把門一甩,力氣之大,直接把整個雪樓都一震,做站在門外川烏好烏鴉衛看見一臉火氣的姜多善,抖了一下,瞬間退避三米外。
雀兒收拾行李時小心翼翼地問:“小姐真要走?”
姜多善喪氣道:“暫時離開,以後肯定還會回來的。”
在書院見牽機時,姜多善那不争氣的眼淚立馬掉了出來,“夫子你說的果然沒有錯,陸照就是不信我,他還說以後都不要和他相見了。”
牽機溫柔的問道:“那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還會參加科舉嗎?”
姜多善抽了抽鼻子,“當然參加了。”
牽機輕輕推她後背,“去吧。”
姜多善離開司禮監時,回頭看了一眼雪樓的方向。
陸照,我一定會像你證明,我會堅定的站在你身邊,永遠不會背棄厭惡你,時間會證明一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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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星台矗立在祁國皇城的正中央,足足有三十層樓,整個祁國最高的建築。站在頂層俯瞰,可以整個皇城的布局盡收眼底,甚至連城外蜿蜒的群山都隐約可見。
觀星台既是欽天監的官署,也是甘木霖的居所。
甘木霖極少踏出觀星台,他整日沉迷于星象研究。唯有向祁帝禀報星象異變時,他才會離開這座高塔。
欽天監在朝中幾乎不與任何人往來,但每一個與他有過接觸的人,無不對他心生厭惡。
他的容貌本就陰柔,卻偏要畫着誇張詭異的妝容。慘白的粉底,濃重的眼線,暗紅的口脂……
不男不女的看上去有種詭異的感覺,但偏偏他又覺得自己的妝容十分的好看。
更令人難以忍受的是他那目中無人的态度。
除了祁帝,他從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即便是太後和南陽王這樣的皇親貴胄。
曾有一次,太後突發心悸,太醫們束手無策,隻得派人去請甘木霖占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