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看完日出回來後,姜同雲和謝懷雵就仿佛達成了默契。
姜同雲不再刻意躲着謝懷雵,謝懷雵也有意識地給她保留更多的私人空間,兩人進入了一種比較和諧的相處狀态。
四月初,宮中為姜同雲舉行了冊封親王妃的儀典。
至奉先殿内告完禮後,姜同雲的名字被正式寫入皇室玉牒,她這齊王妃的身份才算真真正正地落實。
好不容易結束了這忙碌的一天,姜同雲回到齊王府後累得都快直接暈過去了。
木樨替她拆掉花钗發髻:“您這次怎麼在宮裡待了這麼久啊?”
姜同雲癱在圈椅上,有氣無力地說道:“上回拜谒過帝後就回來了,這次還得跟皇子公主們客套。客套完,皇後娘娘又帶我去了椒房殿,和宮裡幾位高位妃嫔,還有太子妃、吳王妃聊了會兒天。”
這一整套的交際流程走下來,可不得花去一整天的時間?
要不是這會兒其他親王妃、郡王妃都在封地沒入京,隻怕今天的椒房殿裡要更熱鬧呢。
而且在椒房殿裡的時候,還有一位說話一直夾槍帶棒、陰陽怪氣的孫賢妃了。
要不是鄧皇後、太子妃還有謝含昭她們一直在幫姜同雲說話解圍,姜同雲今天回來搞不好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本來穿着全套王妃行頭就累,還要應付這些麻煩的人際關心,姜同雲隻覺得身心俱疲。
她揉按着發酸的眉心:“王妃這行可真不好幹。”
木樨忍着笑替她把頭發全部绾起:“我拿藥酒過來給姑娘按摩一下脖子吧,免得又像上次那樣扭到了。”
“能不能别提那事了。”姜同雲斜了木樨一眼,“你家姑娘丢人,你不也跟着沒面子嗎?”
木樨吐了吐舌頭:“那您要不要按摩嘛?”
“……要。”
雖然藥酒的味道不好聞,但姜同雲的脖子确實酸得不行。為了不讓自己今晚睡落枕,姜同雲還是決定老實一點。
木樨幫她換了身寬松舒适的衣裳後,就出門去找藥酒了。
謝懷雵就在這時走了進來。
他站在隔門處,籠着手笑吟吟地看向坐在梳妝台前的姜同雲:“今日累到了吧。”
姜同雲連忙攏好衣襟:“你怎麼過來了?”
“今日是你正式冊封的好日子。于情于理,我都不該讓王妃獨守空房。”謝懷雵笑着低聲說道,“所以提前過來問問,今晚我是睡軟榻呢,還是打地鋪?”
姜同雲被他說得有些羞惱,随手拿起梳妝台上的犀角梳就朝他扔了過去:“說什麼呢!我有木樨陪着,你才獨守空房。”
謝懷雵精準地接住梳子,步入内室:“好,是我形單影隻。那夫人能不能發發善心,收留可憐的我一晚?”
“……要來就來呗。”姜同雲扭過頭不去看他,小聲回答道。
謝懷雵将手中梳子放回妝台:“聽說今天孫賢妃在皇後宮裡刁難你了?”
“也算不上刁難吧。”姜同雲按着後脖子轉了轉腦袋,以此來緩解酸脹感,“她估計還記着去年我們聯手騙她兒子的事呢。一上來就陰陽怪氣的,說我手段高明,先後把含昭跟你都拿下了。”
“那她說的可是實話。”謝懷雵擡手搭上她的肩膀,“我給你按一按吧。”
“你還會按摩?”姜同雲明顯不信。
“先前在軍中,各種雜七雜八的東西基本都學過一點。”謝懷雵輕輕笑了一下,“而且你說要看我表現,那總得給我表現得機會吧。”
“好吧,那你試試。”姜同雲松開了捂着脖子的手。
謝懷雵捏着她的肩膀揉按起來。
不得不說,他還确實是會的。而且謝懷雵的力氣更大,按起來比木樨平時給她揉的那兩下舒服多了。
姜同雲重新靠在椅背上,滿意地歎了口氣:“看在你按摩手法還不錯的份上,給你把今天扣掉的分加回來。”
謝懷雵手上一頓,覺得自己有些冤枉:“我今天做什麼了?怎麼好好的給我扣了分?”
“還說呢。”姜同雲對着鏡子撇了撇嘴,“要不是做了這個齊王妃,我今天也不用受這麼多累。”
“這……倒還真是我的不是。”謝懷雵無奈地承認了錯誤。
姜同雲憋着笑拍了拍他的手:“那你還不快點按?按不好再給你扣分。”
謝懷雵又繼續揉按起來:“你要是覺得辛苦,不想參加這麼多的交際場合,那等今年過了年,我向陛下上書,帶着你回封地去吧。”
“封地?”姜同雲這才想起來,是還有這麼一茬。
越朝的親王郡王們不僅享有食邑,而且還有實打實的封地。
按理來說,皇子們成年受封後,就應當馬上去自己的封地,無诏不得回京。
但太宗朝最後幾年着實是不太平。原本的太子因病暴斃,諸多已經受封離京的皇子就都開始蠢蠢欲動。甚至先帝登基之後,還有不服的于他的親王在封地聯手搞事,起兵謀反。
先帝把自己的兄弟手足殺得七七八八,等他自己的幾個兒子成年後,他又開始對着兒子們小心起來。
為了防止兒子們動小心思,先帝将成年的皇子全部扣在金陵,各自領着一些差事。直到他病笃彌留,才下旨讓除了儲君之外的其餘兒子離京就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