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六月後,各府間的宴請漸漸少了下來。
趕在六月中的一個好天氣裡,太子妃在金陵一處皇家園林裡設了一場宴會。
因是太子妃相邀,加上最近謝懷雵也确實“康複”了,姜同雲便收了帖子,前去赴宴。
說是自家女眷之間的小宴,太子妃就也隻請了幾位公主王妃前來。
姜同雲到達園子時,恰好遇到吳王妃在前頭下車。
看見她來,吳王妃笑着跟她打了招呼:“你也剛到?”
姜同雲被木樨扶着下了車:“我沒遲到吧?”
“還早着呢!”吳王妃擺了擺手,走到姜同雲身邊和她并肩而行,壓低聲音道,“我可打聽過了,今天這場宴會,太子妃還把咱們那沒過門的妯娌也給請來了。”
姜同雲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誰:“淮陽侯家的那位姑娘?”
“除了她還有誰?”吳王妃揮手示意不需要侍女引路,自己帶着姜同雲熟門熟路地朝裡走,順便繼續小聲念叨着。
“聽說陛下當時送去淮陽侯府的賞賜隻比當年聘太子妃的時候略少了一些。太子妃今天把那位鐘姑娘請過來,八成就是給她設了場鴻門宴。”
“慎言。”姜同雲扯了吳王妃一下。
吳王妃立刻轉頭四下看了看,見隻有她倆的侍女跟着,懸起的心又落了回去。
姜同雲輕聲道:“太子妃不是那樣的人。或許她隻是想讓我們先見一見這位鐘姑娘呢。”
吳王妃打了個哈哈:“我就這麼随便一猜嘛。”
姜同雲不贊同地搖了搖頭。
她倆都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吳王妃又另起了一個話頭,開始給姜同雲介紹這處園子。
一路行至園子東側,姜同雲遠遠地就看見了一處人工開鑿的小湖。臨湖擺了好幾張坐席,已經有四五人站在湖邊聊天了。
吳王妃拉着姜同雲走上前去,笑着跟衆人告了個罪:“看來我們來晚了。”
大公主笑着說道:“倒也不算最晚。四妹還沒來呢,等會兒可得罰她酒。”
二公主也附和道:“那丫頭肯定又是到了臨出門前才開始挑衣服首飾。今日怎麼也得罰她連喝三杯,好讓她長長記性!”
說笑間,四公主急匆匆地趕了過來。
遠遠地聽見兩個姐姐說要罰自己喝酒,四公主連忙求饒:“我的好姐姐、好嫂嫂!我昨夜才喝醉了一回,今早起來頭還疼着呢,可别再罰我了!”
大公主在她腮上捏了一把:“昨晚做什麼去了?怎麼還喝醉了。”
“昨天驸馬的侄子過生辰,擺了場家宴。我一時高興,就多飲了兩杯。”四公主抱着大公主的胳膊晃了晃,“好姐姐,你就别罰我了。”
一直笑而不語的太子妃這時開口替四公主解圍道:“今天鐘姑娘在,就給四公主留點面子吧。而且真灌出一隻醉貓來,咱們還不好收拾她了呢。”
四公主聞言,連忙順着太子妃的話又讨了一回饒。大公主和二公主就也順着台階下來,不再替罰酒的事。
人已到齊,太子妃便宣布開宴了。
姜同雲在自己的席位上坐了下來。
她左手邊吳王妃,右手邊是謝含昭,對面恰好是被安排在二公主和四公主之間的那位鐘姑娘。
姜同雲不由細細打量了她一番。
其實剛剛大公主和二公主還在說罰酒的事情時,姜同雲就已經開始留意這位未來的趙王妃了。
她生得秀美纖細、五官精緻,無疑也是一位極出挑的美人。隻是她的氣質過于娴靜柔和,更像是文官家養出來的文靜姑娘。
要是她和吳王妃站在一起,旁人一定會覺得吳王妃才是武将家的女兒。
不過剛才太子妃拿她來幫四公主說話的時候,姜同雲注意到這位鐘姑娘不僅絲毫沒有羞怯之意,反而還隐隐蹙起了眉尖,似乎是有些……
無奈?
那種表情一閃而逝,姜同雲也沒法确定她的真實想法。
但不管怎麼說,想到這樣漂亮的一個姑娘馬上就要嫁給趙王那種人,姜同雲多少都有些替她惋惜。
思緒回轉間,身旁的謝含昭突然叫了她兩聲:“姜姐姐!姜姐姐!”
姜同雲茫然地轉過頭去:“啊?”
“行酒令,輪到你了!”謝含昭提醒道。
已經開始玩行酒令了?可是姜同雲光顧着看那位鐘姑娘,剛剛她們說了什麼都沒聽見呢!
謝含昭看她一派迷茫,就知道她剛剛是走神了。
小姑娘想偷偷提示一番,卻被坐在對面的二公主直接打斷。
“不行不行!”二公主連忙擺手,阻止自己妹妹幫着姜同雲作弊,“齊王妃都停了這麼久了,得罰她一杯!”
謝含昭無奈地看向姜同雲:姜姐姐你自己看着辦吧。
姜同雲隻能舉起杯盞來,飲了一杯。
好在今日宴席上準備的都是清甜的果酒。
見她乖乖喝了一整杯,二公主便也不再起哄。坐在上首的太子妃也笑吟吟地擡了下手,示意開始下一輪。
這一回,姜同雲可不敢再走神了。
八人又玩了幾輪,各有輸赢。四公主和吳王妃文采不行,都被二公主揪着飲了不少;大公主、姜同雲和謝含昭三人倒是還行,各自被罰了一兩回。場上竟然隻有太子妃和那位鐘家姑娘一次沒輸。
太子妃是文官家的女兒,曾祖父曾在太宗朝時官拜太師,祖父是當朝宰輔,父親也官至一部尚書,她玩起這種文字令簡直信手拈來,輸了才是奇怪的。
倒是那位鐘家姑娘,雖說文采不如太子妃,但她思維敏捷,一直穩紮穩打,就是挑剔如二公主都沒能找出她的錯來。
反倒是二公主自己,一直忙着抓别人挨罰,以至于分了心神。幾輪下來也喝了幾杯酒下肚。
眼見四公主已經開始揉太陽穴了,太子妃便讓人撤了杯盞:“咱們再玩些别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