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荨走到最後一幅畫前停下,這是W夫人的最後一張畫,是她婚禮那天描繪而成,她柔弱的身形披上了層層疊疊的婚紗,将手放入一旁的男人手中——
這個男人的臉被紫藤花擋住了 。
他們似乎就是在古堡庭院舉辦的婚禮,賓客們齊齊端坐在紫藤花海中,所有女人的臉上都戴着莫雷塔,他們拿着一模一樣的扇子,做着一模一樣的姿勢,看起來有些詭異。
重疊的紫藤花将W先生的臉遮掩,郝荨迅速看了一圈其他油畫。
一張都沒有畫到W先生的臉。
也就是說,這走廊上的一百多幅畫中,唯一露出臉的隻有那些男性賓客們,這實在太奇怪了!
“咔嚓。”
大門打開,郝荨下意識躲進了一旁的騎士雕像後。
W夫人被管家攙扶着走了出來,管家湊到她跟前聽了聽,然後微笑着開口:“您想去庭院走走是嗎?請随我來。”
等兩人走後,郝荨從雕像後走出,來到了大門前。
這想必就是W夫人的房間了,她伸手握住門把,門被鎖住。
不過這難不倒她,她從包裡掏出巴别塔友情提供的【□□】,輕松打開了那扇大門。
W夫人的房間很大,與之相對的,窗戶卻很小,與其說是窗戶,倒不如說是透氣孔更合适,可即便如此,紫藤花依舊頑強地從孔裡擠進房間,爬滿了整個天花闆。
透過花瓣的遮擋向下看去,正巧能看到庭院裡的花海。
郝荨歪了歪頭,她好像看到花海裡有什麼白白的東西閃過。
因為光線不好,房間裡到處都擺着燭台,尤其是窗口,可能是夫人喜歡在那裡畫畫,畫架附近幾乎擺滿了蠟燭,滴落在燭台上結了厚厚一層。
W夫人的生活和其他貴族夫人小姐沒什麼區别,除了那台畫架。
一般而言,這種古堡中的女主人想要畫畫,應該會給她準備專門的畫室才對,這樣才符合貴族身份。
郝荨先把其他地方搜了一圈,沒找到關于玩具的線索,倒是找到了一張舊舊的羊皮紙碎片,上面語焉不詳地寫了一句話:
——“向祂獻上鮮血,命運将推向未知軌迹。”
祂?
她想到了之前【幸福公寓】裡那座騙人的邪神,嘴角向下撇了撇。
要是相信這勞什子命運,她墳頭草都兩米高了!
将羊皮紙收好,郝荨仔細端詳着畫架上那幅未完成的畫稿,畫上似乎是她的少女時期,身量還沒有現在高,纖細的貴族少女自由地躺在湖邊,旁邊是正在吃草的白色馬匹,馬匹紮着幾個蝴蝶結,畫風清新可愛。
隻是少女的臉還空白一片,可能是沒有畫完。
郝荨試探着摸了摸,擰起了眉毛。
她之前有個客戶是大小姐,家裡也給她找了油畫老師,她參觀過這位大小姐畫的油畫,隻能說……高達騎藍胖子的畫面對那時年輕的她來說還為時尚早。
不過也讓她知道了一些常識,油畫一般都塗抹得很厚,所以格外難幹,尤其是W夫人這間“暗室”這樣的環境,可眼前這幅畫卻已經感受不到半點濕潤,就連畫筆上的顔料也早已幹涸。
也就是說,這幅畫在很久以前,就已經被它的主人放棄了。
郝荨想了想,順着畫闆摸索片刻,忽然,她摸到了一條縫隙!
有東西!
厚實的畫架中藏了一本小巧的繪本!
是用炭筆畫的,因為年代久遠,顯得有些模糊不清。
郝荨連蒙帶猜才将繪本的故事串聯起來,這講述的是W夫人過去的片段。
夫人小時候是個很活潑調皮的女孩,讓她的父母很是頭痛,她越是有活力,就越不符合這個時代對名門淑女的要求,于是,她的父母邀請了她的姨媽來當她的家庭教師。
她的姨媽是位真正的貴族小姐,身體裡流淌着四分之一的黃金血液。
她腰肢纖細、姿态優雅,行為舉止一闆一眼,為人嚴肅卻溫柔。
姨媽很蒼白,和曬黑了的W夫人一點都不一樣,她身體不大好,幾乎每時每刻都拿着手帕咳嗽,每到這時候,她的臉頰就會顯得紅潤又美麗,吸引了無數貴族視線。
W夫人的母親每天都向神明祈求,自己的女兒能變成她姨媽的模樣。
神明聽見了她的願望。
W夫人一天天變得蒼白美麗,她也開始拿着帕子咳嗽,臉頰日日夜夜的紅潤起來——
她終于如願以償,也跟姨媽一樣,得了優雅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