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子滿心無奈無處可去,女孩卻對着懷裡的黑貓再次掉下了眼淚:“對不起、對不起小黑,我也不想的,可是瑞子大人一定要我把你丢掉,我沒有辦法違逆她……對不起……”
看來事實就是她想的那樣。丢棄一事本身應該并非這侍女的意願,但太晚了。
直子很冷靜,但黑貓似乎不是這麼想。她一放松對它的控制,它就張嘴舔了舔女孩抱着它的手,像是在安慰她。女孩頓時哭得更兇了。
直子:。
她心裡再次歎了口氣,開始擺爛。愛咋咋地吧,她不管了。
那女孩又哭了好一會,見黑貓安安靜靜地卧在懷裡看她,忽地想起什麼,緊了緊抱着貓的手臂,用衣袖擦擦臉,轉身從角落裡走出來繞過牆邊,走進了廚房。廚房裡空無一人,她小心地觀察了一下周圍,很快從櫃子裡取出了半盤被簡單處理過的生魚肉放在地上。她蹲在地上,看着同樣蹲坐在盤子前的小黑貓,聲音很小:“這時候廚房裡不會有人來,你快點吃吧,吃完了就趕緊藏起來,别被人發現了。”
讓人類不喜的魚腥味在貓的嗅覺裡簡直香得出奇。直子看着這盤魚肉,最終屈服于最原始的食欲——而且這本就是她來廚房的目的,想到這裡,小黑貓俯下身,開始大快朵頤起來。
看着面前埋頭吃得正香的貓,女孩的聲音聽起來很是低落:“瑞子大人又責罵我了……我真的像她說的那樣一無是處嗎?可是……”她漸漸沉默,沒再說下去,隻是看着貓,表情複雜。
直子沉浸在魚肉的鮮香中沒擡頭,滿心都是吃到了美味的滿足感。她并不是很在乎這女孩遇到了什麼事,畢竟對她而言,無論這個女孩是否出于自己的意願,将黑貓丢棄在雪地裡這個事實是不會改變的。如果不是禅院甚爾最後打開門救了它,它早就死了。
她很快吃完了那半盤魚肉,擡頭望了那個女孩一眼。女孩對她很是勉強地笑了笑,擡手摸了摸貓的腦袋:“快走吧。”
“要是你實在沒東西吃,之後每天晚上天黑了就在剛才那個角落等我,我會找機會給你點吃的,好嗎?……這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事了。”她又低聲說道,見貓沒有反應,苦笑一聲,拿起盤子放到水槽裡清洗幹淨。
等她再低頭時,發現黑貓還站在原地沒有走,而是扭過頭,朝着廚房門那邊看着。她順着黑貓的視線望去,頓時渾身僵硬。
“甚……”這個音節還沒發完就被她吞回了肚子,她臉色煞白地盯着靠在門邊往這裡看着的黑發少年。少年逆光站着,看不清臉上的表情,比同齡人高壯許多的身體擋在門口,明明是一旦看見了就不可能忽視的身影,但她從始至終都沒有發現他的到來。
而直子……嗯,她也沒發現。
事實上她剛吃完就準備扭頭走掉,然而她一轉頭,就看見了那個眼熟得讓她莫名心虛的身影站在那裡看着她,她甚至不知道禅院甚爾是什麼時候來的,在那看了多久。
所以她也僵在了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一人一貓都愣住了。靠在門邊的少年見她們終于注意到了他,低哼一聲,邁步走了進來。
“過來。”他站在離門幾步的位置,雙手抱臂,但屋内另外兩個人——一人一貓都知道他在對誰說話。
直子……直子當然是選擇聽話。畢竟他現在是貓的飼主,而且她本人不知道為什麼,自從初遇時被光速抓住後,她每次見到禅院甚爾都無端心裡犯怵,好像一旦她控制着貓做出了什麼逆他心意的事,他就會再次掐住貓的脖子,然後殺死它(她)。雖然直子知道這種事大概率不會發生,但她很難控制自己不這麼想。
于是她默不作聲地朝着門口走去,眼看着走近了,身後忽然響起了一個顫抖的聲音。
“請、請問……是你救了小黑嗎?”
禅院甚爾垂眸看着黑貓走近,在他面前站定後仰頭,用那雙圓溜溜的綠色貓眼乖巧地看着他,過了片刻才半蹲下身子,伸出一隻手。直子趕緊跳上了他的手臂,禅院甚爾站直了身子,将那隻手臂彎曲了一下,順手把貓搭在肩上。黑貓也十分機靈又順從地往前走了幾步,趴在他的肩上蜷起身子,像一團暖烘烘軟乎乎的黑毛球。
做完了這些,他才懶懶地擡了擡眼皮,看了一眼那個女孩。他的聲音裡滿是漠然:“那又如何?”
“對、對對不起,我沒有别的意思……”女孩的聲音抖得更厲害了,哪怕看不到她的臉,直子都能想象出她的恐懼,不禁為她默哀一秒。盡管如此,她還是堅持着說完了接下來的話。
“謝謝……謝謝你願意救它!把小黑放在那裡的時候,我就希望離這孩子最近的你可以發現它……非常、非常感謝!”
嗯?直子一愣。她回想起那天的事,現在再看那段到禅院甚爾屋門口的路,估計最多也就十米,隻是貓當時确實太虛弱了,她走到門口才很費力。
……十米的距離,以禅院甚爾的耳力,可以聽見她對貓道别時說的話嗎?這個問題的答案直子其實已經知道了。
禅院甚爾站在那裡聽完了她的話,但什麼也沒有說。他面無表情地轉過身,徑直走出了廚房,隻留下女孩一個人站在原地,還在因無言的恐懼和複雜的心情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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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去的路上,禅院甚爾一直沒說話。直子趴在他肩頭安靜裝死,她已經懶得去想禅院甚爾是怎麼找到她的,隻盼望着她偷偷翻牆出來偷吃的事情就這樣揭過。
然而事不随貓願,在已經能看到不遠處偏僻處的低矮房屋時,禅院甚爾忽然開口了。
“那個家夥,是你原來的主人?你吃得那麼高興,是想再回去到她身邊?”
這、她該怎麼回答……不,她隻是一隻聽不懂人話的小貓咪罷了,不回答很正常!
“别裝傻,我知道你聽得懂。”禅院甚爾停下腳步,擡手摸上肩頭的那團毛球,熟練地拎起了後頸皮舉到眼前。
直子:“……”
她眨巴了一下眼睛,和禅院甚爾對視了一秒,然後瘋狂搖頭。
天地可鑒,她隻是因為在加茂家幾天沒“吃過好的”,才會想借着這隻貓的身體出來吃點東西啊,早知道明明不在屋裡的禅院甚爾會來抓貓,她肯定不會這樣!
流淚貓貓頭.jpg
禅院甚爾又盯着她看了幾秒。眼看着小黑貓把頭搖成了撥浪鼓,他垂下眼簾,伸出另一隻手按住了貓的頭。腦袋被按住,直子隻能努力睜大眼睛,試圖讓禅院甚爾看見她眼中的真誠。少年對上那雙貓眼,忽然嗤笑一聲,把貓丢回到肩上,才再次邁開步子。
“……希望如此。就信你這一回。”
直子:……這不是根本沒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