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雇人殺了她?”
“……哥,這是法治社會。”
陸越炀見她露出平時那般看傻子的表情,忽地松了一口氣,好似這樣的裴凜才是記憶中的裴凜。
從裴凜的電話被挂斷開始,他緊繃的精神就沒有松弛過半分。長時間的不安使他夜不能寐,直到裴凜的消息傳來,他才發覺時間已晃過三天。
“你怎麼看起來比我還憔悴?”裴凜撇撇嘴,随口問道,“……你不會這幾天都沒睡吧?”
陸越炀沒有否認。
“……為什麼不睡覺?李珃暫時不會對我怎麼樣的。”
“你怎麼知道她不會對你怎麼樣?”
裴凜想告訴他,有一種捕獵者,喜歡看着獵物瀕死的狀态。它們享受獵物被扭斷脖子前的恐懼,就像是天生隻喜在暗夜裡行走的野獸。
可她隻是張了張口,便又噤了聲。
她不知道是什麼阻止她說出心中所想,隻覺得這樣說不太好。
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自己也快瘋了。
裴凜靜靜地看着他,像是安慰小朋友似地伸出手。
空氣停滞了片刻,少年沒有做出反應。那晚臨睡前的記憶湧進腦海,裴凜想起劉琇說,陸越炀幻覺裡的人是自己。
于是,她側過腦袋,眼裡帶着幾分委屈喊他的名字:“陸越炀。”
“……”陸越炀挪過凳子坐下,無聲地握住了她纖長柔軟的手。
“嗓子疼……”
“嗯。”
“肩膀也疼……”
“嗯。”
“腰也疼,腿也疼,哪哪兒都好疼。”
“對不起。”
裴凜高燒不退,迷迷糊糊中聽見他這一聲道歉,吓得眼睛都睜大了:“怎麼突然說這個?”
“就是想說。”陸越炀倔強道。
好可愛。較真的時候也很可愛。
“我不是好好在這裡嘛。”她說。
她輕握着少年的手,不安分地捏捏他的指尖,又用自己的指尖輕輕刮過他的掌心。
對方握住她的手,力道剛好讓她無法動彈。
他沉聲道:“别鬧。”
“就要鬧。”
“怎麼和小孩子一樣。”
“?”
被倒打一耙的裴凜不樂意了,掙紮着要收回自己的手。
陸越炀擔心她扯到另一隻輸液的手,便随她去了。
咔哒。病房門開了。
秦榡走了進來,手裡還拿着四五張醫院的單子:“裴同學,身體怎麼樣?”
“還行。”裴凜的聲音又啞又虛,聽起來并不算“還行”的程度。
秦榡拉過凳子坐到病床的另一側,垂着眼問她:“為什麼不告訴警察真相?”
她的問題接二連三,像是連環炮:“李珃威脅你了?還是她手上有你的把柄?越炀告訴我的時候,明确給出了李珃的名字,但我們找到李珃的時候,她正在房間休息。她的室友甚至能給出她的不在場證明——”
“李珃是不是有同夥?”
秦榡的每個問題都踩在裴凜的心尖上,她驚詫于秦榡準到可怕的直覺。她的猜想一經串聯,仿佛和裴凜一起經曆被襲擊的全過程。
“秦老師,我……我想不起來了,我隻記得自己從森林醒來。對不起……”裴凜撒了個謊。秦榡很年輕,眼睛卻折射出老練偵察員般的光芒,盯着少女許久沒有出聲。
“你休息吧。林燕老師回學校處理你的事情了,她看起來并不想放過李珃。”
秦榡想摸摸她的腦袋,目光在她腦袋上纏着的白色繃帶上停留了幾秒,止住了自己的手。
最後,她隻是沖着裴凜笑了笑,離開了病房。
疲憊感如潮水般漫過她的大腦,她的眼神有些恍惚。
“睡吧。”陸越炀輕聲安撫她,起身靠近床頭的窗簾拉上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