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軍啊,你們做官不知百姓艱,這六十兩銀子,夠俺們家吃好幾年了,俺們董大也不用再在碼頭累死累活做工,俺也能求些好藥要個孩子。還請您體諒體諒俺們的不容易,饒了這一次吧……”
“你竟是為了俺才受這些罪……”董大感動萬分,撲跪在婦人身側,緊緊抱住了她,“剛才是俺不好,聽見你用避子藥就多了心。你說你也是,咋不在家跟俺說明白呢?早知道你是被人忽悠着打這種昧良心的主意,俺董大說啥也不會讓你來!”
說罷,他擡頭,面有慚愧之色。“鄭大夫,對不住。”擺正身子,哐得給鄭希磕了個響頭。
婦人抱着董大,哭得更傷心了。
鄭希的心腸比秦世卿還要軟,當即原諒了這對夫婦。
齊壺卻是掙紮得越發厲害,陸庸的手下險些按他不住,陸庸便命人拔了布團,“還有什麼話要說?”
“呸!”齊壺急紅了眼,“你個蕩.婦,把錯全推老夫頭上來了?!陸将軍,你可不能隻聽她的一面之詞。這個婦人,不守婦道,趁他男人不在,就和其他男人好上了,又怕鬧出孩子,這才問老夫求了避子藥。老夫看她家貧,一時好心,沒要銀錢,沒想到她竟然訛上老夫,逼着老夫和她演這出戲,還想故技重施再訛鄭後生一筆。陸将軍啊,求你明鑒,還老夫一個公道啊!”
“俺呸呸呸!”婦人淚如雨下,“怎會有你這麼不要臉的仙人!董大,俺的清白都叫他給辱了,俺沒臉活了!”
說着就要以頭搶地。
幸好董大及時抱住了她,才沒血濺當場。
兩個人兩套說辭,但齊壺的銀針卻是他企圖害人的證物,陸庸便依照先前所說,放了婦人和董大,又命人把齊壺扔進了官衙。
他又不是縣太爺,判什麼案?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後頭的事,自然有其他人管。
一場鬧劇就這樣收了場,究竟是誰居心不良,到最後也沒鬧明白。
左右鄭希是清白了。
等到喬歡三人出了問心醫館,上馬車的功夫,就已經聽到了三個不同版本的故事。
其中傳的最多的,當屬婦人不甘寂寞、勾搭漢子的版本。
秦世卿放下車簾,“女兒家的名聲,就這麼毀了。”
陸庸坐他對側,靠着車廂壁道:“我瞧着啊,那婦人未必無辜,齊壺說的話,也未必是假。哎,人心難測啊——”
車上有烹好的熱茶,秦世卿取盞斟茶,馥郁茶香瞬間盈滿車廂。
“怎麼突然來宣州了?”秦世卿遞了一盞熱茶給喬歡,又将另一盞推給陸庸。
喬歡接過秦世卿遞來的熱茶,小口抿着,饒有興緻地聽這倆結拜兄弟說話。
“為了你呗!”陸庸戲谑道,“前幾日看見秦家的傳信,說你中了毒,問我能不能找到雪蜂蜜。我當時就急了眼,派人去找,這不還沒找着,就又收到飛鴿傳書,說你醒了。結果剛來宣州,就在大街上看見靳忠火急火燎找大夫,我還當你快不行了呢!”
“放心,我向來命大。”秦世卿笑着看了喬歡一眼。
知道他是想說上元節落水一事,喬歡捧着茶盞,回以一個明媚的笑。
數不清是第幾次被忽視了,陸庸實在是看不下去,要不是顧及着喬歡,他真想丢一句“見色忘友”給秦世卿。
他俯身向前,指着自己的眼睛:“好兄弟,你看看哥哥的眼,跑了一夜的馬,都充血了啊!”
秦世卿這才從喬歡的笑中回過神來,一怔,而後笑着端茶道:“多謝二哥挂念,小弟以茶代酒相謝。”
“這還差不多。”陸庸仰頭,将茶一飲而盡,抹了把嘴道,“大哥和阿璃姐是不是就快到了?”
秦世卿:“最多再十日吧。”
“那你可有的忙了。”陸庸放下茶盞,“兩年不見,阿璃姐還不得晝夜不分地纏着你。”
喬歡心裡一咯噔。
阿璃姐?
晝夜不分?
纏着秦世卿?
秦世卿似乎并未覺得陸庸的說法有所誇大,他道:“兩年未見,南宮家的生意已然更上一層樓,想來她的技藝也精進不少。此次她來,定要好生切磋一番才是。”
原來是切磋技藝。
喬歡松了一口氣,啜了一小口熱茶喝,卻在茶入喉嚨時猛然嗆住。
等等!
南宮家!
這位阿璃姐……
不會就是秦世琛說的,和秦世卿一同長大的小青梅吧!